“宋晏然?”周靖瑶听着侍女的禀报,歪着头想,“哦!就是那个打了胜仗,让皇伯伯赦了他家的那个?”她小大人似的点点头,“瞧着是挺精神的,就是眼神……啧啧,像藏着冰碴子。”她转转眼珠,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与此同时,尚服局迎来一项紧急任务——皇后苏引梦染了风寒,太医嘱咐起居宜暖。按制,需连夜赶制几套比常服更厚实柔软的冬装备用。库房忙碌起来,灯火通明。
姜小梧虽然只是新人,也被安排了整理辅料丝线的差事。她做事极有条理,手指翻飞,将各色丝线按材质、粗细、颜色分门别类,又快又齐整。曹姑姑路过时看了一眼,微微颔首,没说什么,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一直忙到后半夜,才算把东西都预备齐全。姜小梧揉着发酸的手腕,和几个同样疲惫的新人女官走出库房。一转弯,却撞见二公主萧沁兰正带着宫女和江洄在宫道上漫步。萧沁兰披着件极华贵的猩猩绒斗篷,江洄在她身侧,穿着崭新的锦绣夹袄,脸上带着恭谨又得意的笑容。
“哟,这不是尚服局的新人么?深更半夜的,忙什么呢?”萧沁兰目光扫过姜小梧几人,语气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嘴角却挂着一丝看好戏的笑意。她身边的宫人提着灯笼,故意将光线晃在姜小梧等人疲惫的脸上。
姜小梧等连忙行礼:“见过二公主。奴婢等刚做完差事回房。”
“差事?就你们几个?”萧沁兰轻蔑地笑了一声,“尚服局是没人了么?曹姑姑真是不济事。”她眼尖,看到姜小梧袖口一处不起眼的磨损——那是整理粗糙丝线时勾破的,“啧,尚服局的人,自己衣衫都不整,还管什么宫装?”她话语刻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江洄在一旁抿嘴轻笑,目光落在姜小梧身上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个女官,样貌倒不俗……她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丝烦躁,下意识地往二公主身边靠了靠。
姜小梧垂着眼睫,袖中的手微微蜷了一下。疲惫、寒意和这无端的刁难让她胸口发闷。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把头更低了些:“奴婢失仪,请公主责罚。”
“算了,”萧沁兰似乎觉得无趣,懒懒地挥挥手,“看着就碍眼。本公主还要去摘星阁看星星呢。”说罢,裹紧了斗篷,带着江洄和一群宫人趾高气扬地走了。留下姜小梧等人站在清寒的月光下。
“什么看星星,分明是……”旁边一个胆大的女官小声嘀咕,话音未落就被年长的拉了一把。姜小梧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这深宫的路,才刚刚开始。
月光照着她单薄的身影,也照进不远处宫道角门阴影下,萧长诀深不可测的眼底。他奉养母长公主萧长愿之命出府办事,恰好路过此处,将方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二妹萧沁兰的跋扈,那新晋女官姜小梧低眉顺眼中的那份隐忍与……骨子里的静气,都落在他眼中。他对宫中的踩高捧低早已麻木,本欲抬步离开,目光却无意间扫过那被灯笼映照下的背影,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萧长诀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转身消失在了宫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