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琪忽然轻笑出声,把剩下的面包掰成小块,整齐地码在长椅扶手上。她的动作优雅得像在布置一场祭祀,而祭品是泛着麦香的面包丁。风卷着碎屑掠过广场,白鸽群依旧远远观望,教堂顶部的十字架阴影里,却有什么东西动了。
三只乌鸦拍打着玄黑的翅膀俯冲而下,钝喙精准地啄起扶手上的面包丁。
它们的羽毛沾着教堂尖顶的霜花,爪尖还带着十字架上的锈迹,却对娜琪近在咫尺的手指毫无惧意。
其中一只甚至跳上她搭在扶手上的手腕,黑曜石般的眼珠盯着她的手包——那里藏着圣母头巾的碎片,亚麻布的边缘正随着风的呼吸起伏。
金光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起娜琪在教堂里喊出"All hail satan"时,这女人眼尾那抹近乎残忍的笑意,此刻与乌鸦停驻在她腕间的画面重叠,竟生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白鸽象征的和平与神性在她面前溃不成军,而代表厄运与黑暗的乌鸦,却像找到同类般亲近她。
这场景比任何心理治疗都更能说明问题——娜琪从来不是什么温顺的羔羊,她是藏在白裙下的蛇,是能让乌鸦为她停留的、属于黑暗的同类。
娜琪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乌鸦的羽冠。那只鸟没有躲闪,反而歪头蹭了蹭她的指甲,动作亲昵得像只被驯养的宠物。
"它们比白鸽聪明。"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金光日耳中,
"知道什么人身上的味道,和自己是一样的。"
面包丁很快被啄食殆尽,有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回教堂顶部,落在十字架的横杆上,黑曜石般的眼睛俯瞰着整个广场。
“那我呢?”
乌鸦的羽毛在夕阳里泛着青铜色的光,其中一只正用喙梳理娜琪落在长椅扶手上的发丝。金光日盯着那截苍白的腕骨,翡翠戒指在掌心转得发烫——刚刚娜琪说乌鸦与她气味相投时,他突然慌了。
"那我呢?"
他的声音比广场上的风还低,撞在教堂的石柱上,碎成细小的冰粒。娜琪正仰头看十字架上栖息的鸦群,闻言挑眉回头,眼尾的朱砂痣在逆光里像滴将坠未坠的血:
"金少爷想问什么?"
鸽子在远处扑棱翅膀,雪白的羽毛被风吹得像撕碎的圣经页。金光日的喉结滚了滚,指尖掐进长椅的木纹里,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关于归属,关于同类,关于他是否也能靠近她的黑暗——都揉碎在齿间,最终化作一句:
"在你眼里,我是白鸽还是乌鸦?"
这句话让娜琪轻笑出声,尾音扫过他绷紧的下颌。她俯身时,发间的珍珠坠子擦过他手背,凉得像蛇信子。
"你有选择。"
她的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那里跳动着比乌鸦心脏更狂乱的节奏,
"在你一念之间。"
广场的阴影开始拉长,将两人的影子钉在长椅下,像幅扭曲的双联画。金光日沉默着,看她起身去捡地上最后一片面包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