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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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纭嘉坐在曹恩齐旁边，如芒在背.

不是冲卢昱晓她们，也不是冲辩论本身，而是冲她，冲她'站在了何运晨那边'的决定.

这种无声的、却极具压迫感的抗议，比昨晚的摔门咆哮更让她心头发紧.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卢昱晓的稿子上，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记录要点，但握着笔的手指却有些僵硬.

她能感觉到曹恩齐的视线虽然没有直接落在她身上，但那无形的压力却像针一样扎着她的侧脸.

不行，这样下去，排练根本没法进行.

卢昱晓她们的状态明显被影响了.

程纭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没有转头看曹恩齐，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左手却自然地垂落下来，不动声色地滑向了两人座位之间的阴影里.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试探的微凉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轻轻地、极其小心地触碰到了曹恩齐搁在膝盖上的、紧握成拳的右手.

那一瞬间，曹恩齐的身体猛地一僵！

像过电般，他紧握的拳头骤然绷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全身的肌肉都似乎瞬间绷成了坚硬的石头.

他甚至能感觉到程纭嘉指尖那细微的凉意和柔软的触感.

像一根羽毛，猝不及防地扫过他紧绷的神经末梢.

他依旧没有转头，没有看她，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但那浓重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低气压却在她指尖触碰的刹那.

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松动.

程纭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停留在他紧握的拳头上方.

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反应.

她停顿了大约两秒，像是在确认某种信号，然后，她的手指没有再进一步，也没有收回.

而是就那样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的、极其缓慢地覆在了他紧握的拳头上.

她的掌心贴着他冰凉的手背，传递着一点微弱的暖意和无声的请求.

别这样，别影响大家，别用这种方式抗议.

这个动作极其隐蔽，在台下灯光的阴影里，在两人身体形成的夹角中，台上的卢昱晓她们完全看不到.

只有曹恩齐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覆上来的、带着小心翼翼和不容拒绝的柔软手掌.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曹恩齐绷紧的身体依旧僵硬，但程纭嘉能感觉到，他紧握的拳头，在那只覆上来的手掌下.

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松开了那么一丝丝.

那股笼罩在排练厅里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也似乎随之悄然消散了一点点.

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台上的卢昱晓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状态，声音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卢昱晓“...正因为痛，正因为不甘，我们才要拼尽全力，去对抗分离带来的冰冷与遗忘！”

这一次，她念得比之前更有力量感.

周柯宇和马嘉祺也重新投入到讨论中，声音虽然压低了，但节奏恢复了正常.

程纭嘉悬着的心稍稍落回一点.

她的左手依旧覆在曹恩齐的手背上，没有拿开，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目光重新投向舞台，认真地听着卢昱晓的陈词.

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仿佛一切如常.

只有她自己知道，掌心下那只手背的温度，冰凉中似乎正一点点回温.

而她自己的心跳，却因为刚才那个大胆的、近乎冒险的举动，还在胸腔里擂鼓般作响.

曹恩齐依旧沉默地坐着，侧脸对着她，线条依旧冷硬.

但程纭嘉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在极其缓慢地放松.

他甚至没有试图抽回手，只是任由她的手覆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别扭的、却又无法抗拒的默许.

排练在这种无声的、微妙的平衡中继续着.

直到何运晨推门进来宣布结束.

何运晨.“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回去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的攻防点，明天继续。”

何运晨的声音打破了排练厅的宁静.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开始收拾东西.

卢昱晓松了口气，周柯宇和马嘉祺也合上了笔记本.

程纭嘉感觉掌心下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她立刻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手背微凉又渐渐回温的触感.

曹恩齐在她收回手的同时，也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程纭嘉，也没有看任何人.

只是面无表情地拿起自己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外套，动作利落地穿上.

何运晨.“恩齐，今天...”

何运晨似乎想跟他说点什么，也许是关于排练，也许是别的.

曹恩齐却像是没听见，径直迈开长腿，朝着门口走去.

他的背影依旧挺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但那股几乎要压垮所有人的低气压，已经彻底消散无踪了.

他走到门口，没有回头，只是拉开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里.

程纭嘉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轻轻吁了口气.

刚才那短暂的、无声的交锋，耗尽了她比排练更多的精力.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最后一个走出排练厅.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让她打了个哆嗦.

齐思钧换下了白天的驼色大衣，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衬得身形更加挺拔利落.

昏黄的路灯在他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驱散了几分夜色的冷硬.

他似乎等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了过来.

目光相触的瞬间程纭嘉的脚步顿了一下.

排练厅里曹恩齐带来的风暴尚未完全平息，此刻又看到齐思钧，心情复杂难言.

昨晚的争执，清晨的追逐与那短暂的和解，还有此刻他无声的等待...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齐思钧却已经收起手机，直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但眼神很沉静，没有了昨晚的戾气和清晨的疏离，只剩下一种带着暖意的平和.

齐思钧.“结束了？”

他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开口，声音低沉温和，像夜色里流淌的溪水.

程纭嘉.“嗯。”

程纭嘉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

齐思钧.“累了吧？”

齐思钧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了然的关切.

齐思钧.“脸色不太好。”

齐思钧.“曹恩齐...后来没再找你麻烦吧？”

他显然知道了排练厅发生的事.

程纭嘉摇摇头，想起曹恩齐最后那怨毒的眼神和狠话，心头还是蒙上一层阴影.

程纭嘉.“没有。”

她不想多说，转移了话题.

程纭嘉.“你怎么来了？”

齐思钧.“来接你。”

齐思钧回答得很自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侧了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机车.

齐思钧.“晚上风大，走路回去太冷我送你。”

程纭嘉看着他沉静的侧脸，看着他身后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机车.

再感受着深秋夜晚刺骨的寒风，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齐思钧从机车后座拿起一个崭新的头盔，递给她，自己则拿起另一个戴上.

动作流畅熟练.

程纭嘉戴上头盔扣好带子，头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奇异地抚平了她些许烦躁.

她跨上机车后座，双手有些犹豫地，轻轻抓住了他皮夹克两侧的衣角.

齐思钧.“抱紧。”

齐思钧低沉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齐思钧.“坐稳了。”

程纭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抓着他衣角的手，双臂环过他的腰身，轻轻抱住了他.

皮夹克的触感有些凉，但很快能感受到布料下他身体传来的坚实而温热的力量感.

她将脸颊轻轻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隔着头盔，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机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平稳地驶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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