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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课的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的空气仿佛都活泛了起来.
罗予彤一边飞快地收拾书本，一边偷瞄着讲台侧后方那个正在和老教授低声交谈的清冷身影.
罗予彤“纭嘉。”
罗予彤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罗予彤“你看郭助教，是不是在往我们这边看？”
程纭嘉正单脚站着，努力把书包往肩上挂，闻言下意识地朝讲台望去.
郭文韬确实结束了和老教授的交谈，正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
他步伐不疾不徐，目标明确.
程纭嘉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手上一滑，书包带子差点脱手.
郭文韬很快走到她们面前，目光平静地落在程纭嘉身上.
郭文韬.“程纭嘉同学。”
程纭嘉.“郭助教。”
程纭嘉赶紧站直，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郭文韬.“你的读书笔记。”
郭文韬递过来几张纸，正是刚才收走的那份.
郭文韬.“有几个引注出处不太明确，我标出来了。”
郭文韬.“回去查证一下，下次课交作业前修正即可。”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完全是助教对学生的态度.
程纭嘉.“哦哦，好的！谢谢郭助教！”
程纭嘉连忙接过，低头一看.
笔记空白处果然用红笔清晰地标出了几个问号和简短的批注，字迹遒劲有力.
郭文韬.“嗯。”
郭文韬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那只不敢完全落地的脚.
然后，像是经过精密计算后得出的结论，他开口问道.
郭文韬.“中午有安排吗？”
程纭嘉.“啊？”
程纭嘉一时没反应过来.
罗予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旁边的罗予彤反应神速，一把按住程纭嘉的胳膊，抢答道.
罗予彤“纭嘉脚不方便，本来我们打算随便去最近的食堂对付一口的。”
罗予彤“是吧，纭嘉？”
她疯狂给程纭嘉使眼色.
程纭嘉被罗予彤掐得胳膊一疼，只得点头.
程纭嘉.“嗯...是没什么特别安排。”
郭文韬.“嗯。”
郭文韬依旧是那个没什么起伏的'嗯'，然后抛出了让罗予彤差点原地蹦起来的话.
郭文韬.“那一起吃饭吧，顺便...”
他指了指程纭嘉手里的笔记.
郭文韬.“有些引注的问题，可以边吃边说。”
罗予彤“好啊好啊！”
罗予彤立刻替程纭嘉答应下来，随即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罗予彤“哎呀！我突然想起来！”
罗予彤“我约了纭嘉...不是，我约了小黎中午去图书馆查资料！”
罗予彤“那个项目数据今天必须核对完！纭嘉，你跟郭助教去吃吧！”
罗予彤“正好请教问题！我就不去了啊！”
她语速飞快，动作麻利地把自己的书包甩到肩上.
对着程纭嘉眨眨眼，又对郭文韬露出一个'我懂我都懂'的灿烂笑容.
罗予彤“郭助教，纭嘉就拜托你照顾啦！她脚不方便，您多担待！”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
像只灵活的兔子一样，转身就挤进了下课的人流中，瞬间消失不见.
她看着罗予彤消失的方向，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狗头军师，跑得比兔子还快！
现场只剩下她和郭文韬.
气氛莫名地安静了几秒.
郭文韬似乎对罗予彤的'识相'并无意外，只是目光重新落回程纭嘉身上.
郭文韬.“走吧。”
程纭嘉.“哦...好。”
程纭嘉单脚蹦了一下，试图跟上他的步伐.
郭文韬脚步顿住，侧身看着她略显笨拙的动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没有伸手搀扶，只是放慢了脚步，保持着刚好能让她跟上的速度.
并且自然地走在了靠外侧的位置，替她隔开了走廊里偶尔冲撞过来的人流.
程纭嘉.“去哪个食堂？”
程纭嘉随口问道.
离文学院最近的是二食堂，菜品丰富人也最多.
郭文韬.“三食堂。”
郭文韬的回答很干脆.
程纭嘉.“三食堂？”
程纭嘉有些意外.
三食堂在校园的最西边，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和大部分学生宿舍都挺远，平时人流量相对少很多.
程纭嘉.“那边...有点远吧？”
她看了看自己的脚.
郭文韬.“那边有特色小炒窗口，味道不错。”
郭文韬.“人也少，清净。”
郭文韬解释得很简单，理由充分.
他顿了顿，补充道.
郭文韬.“走过去，慢点，时间够。”
程纭嘉了然.
清净...或许，他是不想遇到太多熟人？
尤其是不想被人看到他和自己单独吃饭？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小小的涟漪，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能避开人群，对她这个伤员来说，也确实省去了不少被围观和解释的麻烦.
程纭嘉.“好。”
她点点头.
于是，两人以一种奇特的组合，一快一慢，一挺拔一蹦跶，朝着校园西隅的三食堂走去.
秋日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校园里梧桐树叶金黄，景色很美.
但程纭嘉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控制平衡和赶路上，偶尔偷瞄一眼旁边沉默前行的郭文韬.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轮廓分明，下颌线绷着，没什么表情.
眼神平视前方，似乎只是在完成一件普通的任务.
带一个脚受伤的同学去吃顿安静的饭.
路程确实不近.
等他们终于抵达略显冷清的三食堂时.
程纭嘉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郭文韬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径直带她走向一个位于角落、靠窗的位置.
郭文韬.“坐这里。”
他拉开一张椅子，程纭嘉如蒙大赦，小心地坐下，把伤脚放好，长长舒了口气.
郭文韬.“想吃什么？”
郭文韬站在桌边，垂眸看她.
郭文韬.“我去买。”
程纭嘉.“都可以，我不挑食。”
程纭嘉确实饿了.
郭文韬.“嗯。”
郭文韬没再多问，转身走向打饭窗口.
程纭嘉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几个窗口前短暂停留，很快端着两个堆得满满的餐盘回来.
一份是清淡的虾仁滑蛋、清炒时蔬和米饭.
另一份则是看起来就很有锅气的回锅肉、麻婆豆腐，外加两个大鸡腿.
郭文韬.“你的。”
郭文韬把那份清淡的放在程纭嘉面前，另一份重口的放在自己那边，又放下一碗飘着蛋花的紫菜汤.
程纭嘉.“谢谢。”
程纭嘉看着自己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食欲大增.
两人沉默地开始吃饭.
郭文韬吃饭的动作和他的人一样，斯文但效率很高.
程纭嘉则因为脚伤和走了远路，吃得有点急.
郭文韬.“慢点吃。”
郭文韬忽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却落在她塞得鼓鼓的脸颊上.
程纭嘉动作一僵，有点不好意思地放慢了速度.
郭文韬.“关于笔记。”
郭文韬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切入了'正事'.
郭文韬.“第三页你引用的那段《唐会要》关于胡商管理的论述。”
郭文韬.“具体卷次和条目需要再核对一下，我怀疑你引用的版本有删节。”
郭文韬.“还有第五页提到的'胡风'对长安服饰影响。”
郭文韬.“最好能找到更具体的图像或实物证据佐证，比如考古报告或者壁画资料。”
他的话题转得毫无征兆，却又极其自然.
程纭嘉连忙咽下嘴里的饭，拿起那份被批注的笔记.
程纭嘉.“好的，我记下了。”
程纭嘉.“回去就查。”
郭文韬.“嗯。”
郭文韬点点头，话题并未停止，反而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郭文韬.“你对盛唐的'开放'怎么看？仅仅是贸易和文化输入？”
程纭嘉没想到他会突然考问，愣了一下，随即思考道.
程纭嘉.“我觉得更深层的是制度自信和文明包容吧？”
程纭嘉.“唐朝本身足够强大，制度相对完善，文化内核稳定。”
程纭嘉.“才敢也才能如此大规模地接纳和融合外来元素。”
程纭嘉.“这种开放是建立在强大自信基础上的主动选择，而不是被动的冲击反应。”
她想起了课堂上教授提到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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