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劫2

甫一回昆仑虚，令羽便携着青璃疾步往后山去。远远便见折颜与白止两位上神并肩而立，指尖灵力流转，正维系着一道流光璀璨的法阵。法阵中央，墨渊双目赤红如燃着业火，周身玄力狂暴得几乎要撕裂虚空，正一次次疯魔般冲撞着结界，每一次撞击都让整座山巅微微震颤。

“折颜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青璃望着阵中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眉峰紧蹙。折颜见她来了，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不动声色地对白止递了个眼色。两道灵力同时敛去，流光法阵如碎玉般消散在风里。

方才还如困兽般横冲直撞的墨渊，在看清青璃身影的刹那，竟如被施了定身咒般骤然静立。他一步步走近，玄色广袖下的手微微颤抖，而后猛地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阿璃、阿璃……” 他滚烫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声音嘶哑破碎，“不要离开我。”

青璃下意识想挣开，却被他箍得更紧，只得抬眼望向折颜，眼中满是疑惑。折颜无奈地叹了口气，拂尘轻扫：“你先稳住他的心神，其余的事，等他清醒了，自会向你解释。”

青璃心中五味杂陈。虽因父神之事对墨渊存着芥蒂，可三十万年的相伴情谊，终究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她本是上古青莲所化，体内清气与生俱来，最能涤荡世间浊气。当下便收敛心神，将一缕温润的青莲清气渡入墨渊体内。那股狂暴的戾气如遇春风的冰雪般消融，墨渊赤红的眼眸渐渐清明，随即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昏迷的前一刻，他仍死死攥着青璃的手，指节泛白，仿佛那是他在混沌中唯一的浮木。青璃望着他苍白的睡颜，终究还是留了下来，守在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墨渊睫毛轻颤着睁开眼。窗外月光淌进屋内，在青璃静坐的侧脸上镀了层柔光，她似是累极，正闭目养神，长睫如蝶翼般轻轻垂着。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抚过她细腻的脸颊，声音低哑得像蒙了层雾：“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猩红，“阿璃，那个凡人有什么好？” 话音未落，他已倾身覆上她的唇。

青璃猛地睁眼，惊觉唇上温热的触感，当即奋力挣扎。她越是抗拒，墨渊的拥抱便越是疯狂，仿佛要将三十万年的委屈与不甘全倾注在这一吻里。“我们三十万年的情分……” 他在她耳畔低吼，声音里带着血腥味的痛楚，“难道还抵不过那凡人几日的陪伴？” 心口骤然剧痛，一口鲜血猛地喷溅在青璃素白的衣襟上，如绽开的红梅。

青璃见他呕血，挣扎的动作骤然顿住，终究是软了心肠：“你到底想怎么样？”

墨渊用袖口拭去唇边血迹，唇边竟勾起一抹凄然的笑：“阿璃，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他攥着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那个陆枭到底有什么好？不过百年阳寿，值得你托付终身？”

青璃望着他眼底翻涌的偏执，只觉荒谬：“你既知凡人生命短暂，为何连这点时光都容不下？” 她用力抽回手，语气渐冷，“我要嫁给谁，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墨渊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剜了一下，血色尽褪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阿璃，你当真不知吗？”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掌心冰凉，“不要离开我，父神对你的亏欠，我用一生来补偿，好不好？”

青璃凄然一笑，笑声里满是悲凉：“补偿？怎么补偿？” 她猛地挥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怒火，“你能把当年注入金莲的精魄还给我吗？你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同胞弟弟魂飞魄散吗？”

墨渊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他做不到。那金莲是母神以性命护住的一线生机，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血亲，他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消散？

“既然做不到，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青璃见他这副模样，积压的怒火彻底爆发，转身便要离去。

“我会护你一辈子！” 墨渊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青璃的怒火。她猛地回身，指尖一凝，月离剑骤然出鞘，寒光凛冽，直刺墨渊心口。

墨渊竟不躲不闪，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眼中翻涌着无尽的痛楚与决绝。就在剑锋即将触及他心口的刹那，青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软软地向后倒去。

“阿璃！” 墨渊瞳孔骤缩，所有的执拗与怒火瞬间被惊慌取代，他疾步上前，稳稳地将她抱在怀中，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阿璃，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