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挣扎

提亚尔斯阿列，快走吧，剩下这些我来就好。

上课结束，提亚尔斯送走了秘书阿列，独自一人完成收拾工作，便在办公室里换了工装，穿上平时穿的黑色长领风衣。距离晚上的狂欢还有一段时间，他并不着急，便就在自家工厂里逛了起来。

提亚尔斯一号车间，莱尔斯，安普顿，喀什，南尔……

他走到一号车间，看着那台静息下来的巨兽，默默背着工人弟兄们的名字，从一号车间慢慢走过时光，来到五号车间，突然路就没有了，他一时有四许迷茫三许慌张两许惆怅一许烦恼。想当年，他初到这里，从莫列拉卡城邦一路奔到希卡尔大公领，从语言不通奔到交流自便，从无业游民做到佣兵，又从佣兵做到工厂厂长，从衣不蔽体到已有家业，算如今，也不过区区五年。

提亚尔斯究竟是什么让自己坚持到今天呢？

往后一看，再次见到自己积攒下来的家底，他恍然回到了好久之前在最亲爱的苏区时的日子，当时也是这样，四处奔波，而后守成而行，统一思想，发展经济，打破敌人封锁，虽然后来被逼离开，当那段时光永远是他这个被逼离开家乡的人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触景生怀，当即便拿出随身带着的零食吃了一点，还要留着肚子等到时候晚上吃。

金花节行人欢腾，就连窃贼一流也停下小偷小摸，一并参与狂欢。提亚尔斯没有安排人守门，只是亲自锁上大门，朝着集市走去。

集市长街，最红火的自然是小吃食品，再来遍是各类纪念品或者奇物之类，甚至以往黑市的一些生意也摆到了明面上，就比如一些奴隶买卖比较灰色的产业就专门在酒馆、旅店、妓院之类的场所旁开着，一个大笼子挤着十来号人，笼子靠一个手来车带动到处走，上面的人便像牲畜一样被到处展示，其中男子大多衣不蔽体，而女子也只是简单遮羞，因为这样便于奴隶商人“展示”货物。向来如此。

提亚尔斯向来如此，便就对吗？

过去他无法做到什么，而今也同样如此。

提亚尔斯我什么都做不到吗？如今我颇有家产，却不够将他们全部买下；纵使能买下他们，却又不能使他们真正地生存下去。若是还他们自由，他们的结果也不过是再次变成奴隶或者死亡；就算能给他们一份生计，固然是能使他们存活，但他们大概也无缘回到故乡；就算自己真的把他们带回故乡，可那样又怎么才算真的安全呢，毕竟他们每个人难道不都是从各自的家乡抓来此处的吗？

提亚尔斯难得休息，暂时别想了吧……

……

提亚尔斯我做不到啊。

他行至今日仍旧无力，万千同伴舍生忘死才换来故国解放，而如今他却是孑然一身，能怎么办呢？

这时候，一个女子站到提亚尔斯身侧，她有着一头雪白长发、紫色瞳孔，戴着面纱遮住下半张脸，叫人看不真切，却仍能从其傲人身姿中感受到一种冰冷与神秘的美，她身着一身紫色绸缎，外面却披裹麻布长袍，这是佣兵们的常见打扮。少女名叫叶奈茵。

叶奈茵提亚尔斯，在想什么？

提亚尔斯金花节快乐，叶奈茵，能否帮我一个忙，请你帮我抛一个硬币，并告诉我正反面。

正面今天就不要犹豫了，若是反面……

叶奈茵正面。

……万幸。

提亚尔斯招呼叶奈茵稍等，若是另有他事，便先离开。叶奈茵没有动。

提亚尔斯并未先去找奴隶商人，他先走到那笼子旁边，用着自己好不容易学会的莫列拉卡土话吼了一句。

提亚尔斯sadaufhqauifnoijekq~

此句意味：“何日归故乡？”

目光呆滞的一众奴隶们并无什么反应，几个笼子中只有一个笼子产生了巨大的反应。一个铁笼中十几个皮肤成土灰色的人猛地抬起头，叽里呱啦地叫了起来，提亚尔斯那不熟练的莫列拉卡语也只是能听懂这些老乡们的寥寥数语，但这已足够了。

见奴隶不知犯了什么病，商人本拿鞭子而去，却被提亚尔斯上前一步拦住。

提亚尔斯这些人我买了，报个价。

商贾哦，原来是客官，这些只是普通土民，一个只要五铜板。

提亚尔斯这一车我买下，给我抹个零头。

让他多赚一个子都算我资助封建势力。

提亚尔斯把脸凑到一个老乡跟前，用着不熟练的口语磕磕巴巴地问道。

提亚尔斯劳驾，伙计，帮我问问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你们的族人。

那个土民被放出笼子后，又着急忙慌得指了几个人，他生怕他晚一秒，这个白皮面具人就改了主意。

几个土民被相继指了出来，他们热泪盈眶，再度重聚的感觉令旁人侧目。

也有些其他奴隶见到此幕，尽皆使出最后一点劲，撑起自己残破不堪的骨架，抓着铁栏，用各式各样提亚尔斯能听懂或听不懂的土语说话。但提亚尔斯没有看他们，他不敢看他们眼中的，被自己点燃的希望。

奴隶商人可不管这些，他忽地一抓，便拦住了两个正爬出来的两个女土民。

商贾客人，这个零头可不能抹啊。

他忽地给了其中一个女人两个耳光，将其瘦弱不堪的身子打倒在地，提亚尔斯正欲发火，却见那倒地的女人露出面部，她的皮肤是故意化成沙土色的，在那污痕下能很明显的看到几抹苍白，更重要的是，女人露出了她的耳朵，那并非人类的耳朵，而是尖耳朵，是精灵！

这女人是一个精灵族。

商贾这女人一来是难得的精灵奴隶，二来有魔法天赋，三来便是这身段，哼哼。

奴隶商人用他的肥手捏了捏那个女人的胸口，只听那女人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商贾她是二级魔法师，客人，五枚金币。

……怎么办？

他能掏出这笔钱，可……

自己犹豫的究竟是价值还是自己的意愿，自己什么时候起开始像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一样思考了？

少女adgshihfaoifaw~

精灵少女红肿着脸颊，她艰难开口，“请救救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说的是莫列拉卡土语。

这帮助了提亚尔斯作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