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是郑州开的,里面员工三分之二都是他的亲戚朋友,按理说我这种公司老板的儿子会有很好的待遇。
至少以前上学是这样的,郑州虽然不喜欢我,在外面认了一个干儿子,但亲戚朋友对我还算好,会送我些小礼物,我长的不错,还会给我介绍对象,会找我吃饭搭讪。
两年前一进公司上班,整个公司连路边包子店老板都知道我是同,觉得我不干净,他们嘴很脏,知道我不会打架,经常几个人堵我,骂着下流的话。
“来,把这些录了,省的你晚上有时间去泡男人。”一个亲戚走来把一沓需要录入电脑的文件夹拍我桌上,扭头摆摆手跟其他人说笑着走了。
有个同事出门前回头朝我嬉皮笑脸喊:“郑栩,公司就你一个了,就算寂寞也别在这瞎搞啊,我知道咱公司楼下酒吧多,有摄像头呢。”
相比以前他们现在还算含蓄,我也已经习惯,左耳进右耳出。
低头把刚关掉的电脑打开,我脱下外套继续工作,顺手给继母打了个电话。
“又加班?”继母并不信,大声地,“开视频我看看,怎么天天加班。郑州不是说这几天公司活少吗?”
“我先挂了,开视频。”我没心情听她絮叨,看了眼空荡荡就剩我一个的公司,不等她回答,垂眼挂掉电话,打了视频过去。
我举起手机把公司照了遍,里面是继母的低声嘀咕:“你爸是不是还没下班?”
郑州很少回家,公司我也很少看见,他以工作忙为借口搪塞继母,实则是去酒吧ktv嗨,这我还是听亲戚说的。
我在家经常能听见继母一个人在房间里抱怨,有回两人在电话中吵起来,她把家砸了大半还没消气,跑来我房间砸我的东西,骂了我一通,说我干的龌龊事害的我爸颜面扫地,才不想回家看我。
告诉她无异于给自己找麻烦,我对此熟练道:“我爸他在楼上开会。”
“就他那小破公司天天开会,”继母从手机里看着我,表情并不好看,语气很差,“行了,你赶紧搞完你那,回来给我带楼下炸串。”
“好。”我看她两眼,把摄像头翻过去扫过那些文件夹,“不知道几点能弄完,到时候下班了给您打电话。”
女人一扬下巴,“嘟”一声率先挂掉。
我放下手机,无力地往后一倒靠坐在椅子上,望着那沓文件夹,额角不停抽。今天看了一天电脑,眼睛酸涩,我闭眼揉太阳穴,揉了好几分钟才把这杂乱的心情揉走。
重新坐直,敲开文档,我埋头开始工作。
天色灰暗,花店挑了个好位置,每天都有很多人去那买花带医院探望病人,我家也在这附近。
我照常进去买玫瑰,将它插进外套口袋只留绽放的花朵在外,手揣在兜里,路过医院时我抬头望进去,停下盯着一栋住院楼的窗口。
白梦没在窗口站,我失望地低头,抬腿快步进了医院。
我在戒同所呆了六年,那里很昏暗,见不到家人,没有手机,一切都是封闭的,那里人不算少,男生女生都有,大家互相依靠,抱团取暖。两年前才被接回来,每天上下班从医院路过。
就在一月前,我加班到十一点半,路过医院时无意间抬头,看见了四楼依靠在窗口,身子向外探出大半截,快要掉下去,似乎在看我这边的人。
那天天很暗,路上没有人,只有路灯还在勤勉工作,我借着微弱的光和极好的视力,只是远远一望,觉得熟悉,但并不确定。
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在看我。
我后面每天都往医院跑,但我不敢靠近,捂的严严实实,在他病房门外假装是路人走过,坐在他窗口下的长椅,时间并不久,我要回家,偶尔才能看见站在窗口瘦到脱相的人,很陌生。
我会每天都这么走一遭,企图在嘈杂的世界中听到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已经深刻我骨髓,但那人很少说话。
也是在昨天,我才正式确定他就是白梦。
原来这两年他一直离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