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厄琉斯湖

塞厄花园的中心是一座女神像。

女神眉眼低垂，神色分外悲惘，裹身的长袍几乎是有着明显的丝绸质感，长发披散在肩，手中倒捧着陶瓶，腕上缠着藤蔓，绕至丰余的小臂，水流通过陶瓶缓缓倾泻，女神发中的桂冠是纯金制成的，和流淌的水流同样在闪闪发着光，水流从神像腰部流至足底，一直绵延，悄无声息的没入人工湖中。

花草人工湖中最落无数人工小岛，岛上景色各有不同，被来自不同国家的不同包围着这个国家独特的建筑，当然也不例外，每个小岛之间都有连通的桥或者早有船在岛边待命。

“繁华却都在水面上，根基并不扎实了”莪菲莉亚站在人工湖边，“祖父，这个湖有什么名字么？”莪菲莉亚望向自己左边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塞厄琉斯。”老头笑呵呵。

“琉斯？”莪菲莉亚蹙眉，在她的认知里这并是一个好名字。在薇尔伯格斯这个名字几乎伴随了每个小孩的童年，那个传说中主宰梦境的神明的名字——琉斯，或者说他另一个名字更广为人知——安德烈亚。

“想说这个名字不吉利？”老头依旧笑呵呵的，“传说只看到他挑战规则。结果被规律赠予无限的虚幻，但却忽视了一点“老头转过轮椅，面对着克里斯缇亚“他敢于挑战规则的勇气，我记得在传说里他是为了他的养父和挚友吧。”

“没想到祖父会对传说也这么了解。”

“谁小时候没被妈妈吓过什么‘再赖床的话就会被琉斯’吃掉啦’之类。”老头笑眯眯地看向她，但说出的话却不留情面的戳向莪菲莉亚痛处，莪菲莉亚眸中神色冷了冷，嘴角的笑容依然不减。

“这话可太过分了，让我这种孤儿情可以堪呢。”老头摆了摆手，示竞莪菲莉亚把他推其它地方转转。

“对了，莪菲莉亚，你到了塞厄这么久，就没什么发现么？”

莪菲莉亚推着他在小路上漫无目地前行，他伸手抚摸着路旁的灌木，“当然有了。”莪菲莉亚推轮椅的手一顿，一柄匕首就架在了老头脖子上。

“比方说一”刀刃并没着急划下去，甚至只是虚虚摆在那里，“我是个假货。”那老头也不急于反抗，“老爷说的没错，您很敏锐。”他知道莪菲莉亚并不会在这时杀他。

宁拉战役刚刚结束，以革命军胜利而告终，但他们同样伤亡惨重，需要修整的时间才能进行对波薇的进攻。

可即使如此，革命军也经不起宁拉、伦姆这种大战役了。因此想要只废吹灰之力的战领波薇，莪菲莉亚多废些心思。

城内已经有部分贵族选择不再反抗，他们手中的军队也尽数在莪菲莉亚的手中。但仍有小部分的，这也正是莪菲莉亚所担心，她不想功亏一篑。她把匕首收起，“一起坐着不累吗？”她问道。

“我的膝盖是真坏了。”假老头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腿，“如果不是老爷的活我估计早就死了。”话出口，他方才觉得有些交浅言深。

“麻烦把我推回去吧。“想做什么放心去，塞厄花园的棋我会替你看好。”老头望着莪菲莉亚深粉色的眼眸，即使那眼中空洞一丝感情都没有，但他依旧看到了自己早逝女儿的影子，她死时的眼神也是这么空洞。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自始至终都恨他，恨他给不了她一个好出身，有一个好生活。

“那是个冬天，雪那么厚。”他喃喃道，猛得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人死时的眼睛都是空洞的。”他疯了似的抓住莪菲莉亚的手，果然是一片冰凉。“你死过一次了？”

“别开玩笑了。”莪菲莉亚抽手却抽不动，自己所剩的时却实不多了，身体也在渐渐衰弱，但她没想到会这么明显。

“不，不，我尝试过，在我成为老爷的替身时尝试过复活我的女儿。”他说得言之凿凿那本书上提到过。”

“哪本书？”莪菲莉亚有些惊奇，“在老爷的书架上，第三行最左侧，通过那本书我也成功见到过…神明。”老头冷静下来，“她告诉我，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

他痛苦的捂住脸，莪菲莉亚抿了抿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漠然收回手。

“ 无关紧要的人？ 柔莪菲莉亚冷笑两声，“我不否认。”她声道，手轻轻拍了拍老头的头，“我的眼睛也会因生命的流逝而颜色不断加深，它每天都在提醒我，“我她顿了顿“我早就是死了的人了。”她并不因此而感到悲伤，而语气里有着隐隐亢奋。

“替我看好这里，我认为我应当出门一趟。”莪菲莉亚收敛了情绪，“而且我认为你的女儿并不会怪你。”她拍了拍老头的肩膀。

如果暮里动作够快，玛薇估计己经被控制在宁拉了。

但普露登斯的心太软，背叛不会只有一次，而且她认为自己应该还这孩子一个真相，她本来是可以救她，至于为什么没有，那也只能明任何一个细节的变化都会影响戏剧表演的最终效果，所以她不能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影响大局生死。

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内脏的绞痛与阳光暖意一同袭来。但现在并不是弯腰的时候，时间一长她几乎对痛感麻木。或者说在更重要的事前肉体上的感觉显没那么重要，莪菲莉亚踏上早在等待的马车。

车驾装饰并不华丽，但也与她的身份相符。

“宁拉。”她语速极快，车夫点了点头。

莪菲莉亚倒底是对暮里不放心，冒着极大的风险亲自前往宁拉.也是亮明身份，逼城中的几位动手，况且她对这场闹剧也十分有兴趣。目前可知塞厄花园的落成宴会没有一家拒绝。

他们意识到自己己经在走下坡路，想尽快攀附上新大树来苟延残喘。

自己曾经最看不上的人却成了现在不得不低三下四的对象，可谓风水轮流转。

莪菲莉亚拉开马车的丝绒窗帘，这一代少有人烟，而过了山脉附近又会是一番新景象。

她用手帕仔细擦拭母亲的遗物，匕首的被擦的光亮，映射出她苍白的半张脸与与之对比鲜明的瞳色，还有耳边的黄玫瑰正开的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