莪菲莉亚通过另一条路上了塞尼湖的主岛。乘着月色，黑色水里泛着粼粼灯光，她环视四周，曾经的上位者们都被绑在大理石柱上，一个个低着头，看着格外滑稽。

她款步走向中央，德木里克坐在轮椅上向她举起酒杯，玻璃杯里的酒水还在摇晃。多么明显的幕后黑手，一瞬间，在坐的聪明人都反应过来。

“难道你杀了那么人还不够吗？”

千万声唾骂几乎要把她淹没，莪菲莉亚从一边桌上端起一杯红酒，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将酒泼到了旁边叫骂着的男人脸上。

她低头看着鼻尖还在滴着液体的人，不加克制的笑起来，或许是男人狼狈的模样戳重了她笑点，莪菲莉亚用力握着桌角，不让自己摔倒。

“我说，你们难道没想过为什么有些人死了，而你们还活着。”她止了笑，从那个男人的后腰处摸出了把手枪，枪身不算小巧，因此也不算轻。

“你来说说看。”她拿枪指着男人的额头，枪管没有一丝的温度，男人一双眼睛通红，如果不是自己的双手被捆住，自己一定会将这个败类撕成碎片。男人开始剧烈挣扎，愤怒占据了他的大脑。

“三”

“二”

“我要杀了你，”那人嘶吼。

“很遗憾，回答”我菲莉亚动作熟练的给枪上膛。

“错误。”一声枪响，子弹贯穿男人脑壳，留下一个焦黑的洞，还散发着丝丝烤肉味，男人一滩死物一样瘫坐下去，后挫力让莪菲莉亚后退一步，她皱了眉，嫌恶地看了一眼枪口还在冒烟的枪。

“还有谁要回答？”她娇笑着问，她把目光投向每一个人。

看起来没人想回答。

莪菲莉亚把枪放回死人身上，转着匕首走向左边的那座小岛，每个，岛与中心岛都是相通的。她望向这座小岛的装束，折扇与刺绣的广泛运用，很明显这是一个东方国家。

莪菲莉亚瞥过方桌上的天青色瓷茶具，触之冰凉但不刺骨，她迎着灯光，可以通过茶杯内壁看到自己的指纹。

“少了一只啊。”莪菲莉亚把匕首在一旁，她并没有着急于她的问题。“你知道那一只茶杯去哪里了吗？”莪菲莉亚用刀刃轻拍贵妇人的脸颊，妇人剧烈颤抖。

“我…不知道。”妇人只乎要把红宝石耳缀摇到脸上去。

好吧。”莪菲莉亚叹了口气,“你想怎么死。”她用刀比划了一下妇人的脖子，又比划了一下妇人的胸口，“都很痛。”莪菲莉亚猛得向左一闪，碎瓷片在地上成了渣。妇人吓的蜷缩成了一团。

“小塞尔维尼，你是有多不信任我。”莪菲莉亚手起刀落结束了妇人性命。

她站起身，回头看向长衫打扮的男人。莪菲莉亚回头方才发觉。

“梅？”她看到被小塞尔维尼制住钳的女人，她的身量不大，玫瑰色的长裙、中间是藕粉色的腰带，上面别着一朵失车菊，脖子上挂的珍珠项琏上的珍珠个个圆润光滑，莪菲莉亚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两个。

“未婚夫妇反目成仇？”她调侃道。

“谁要跟着叛徒结婚。”梅奋力挣扎，但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小塞尔维大，挣扎无果，梅垂下头去。

“别那么固执。”小塞尔维尼语气软下来，但力道丝毫未减，恰好控制在没那么痛又挣脱不开的力度，“梅，别那么固执。”他重复道。

“那我的哥哥呢？”梅低着头，声音嘶哑，“我的父亲呢？”我的家人呢？他们呢？”他们都死了。”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地上。

“我们的立场不同了，克里维。”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抬头望向莪菲莉亚，“杀了我。”梅的目光变的坚定，“杀了我。”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

“你是希利克家族最后一个人。”莪菲莉亚抬起她的下巴。

“杀了我。”她再一次重复，琥珀色眼睛里泪光闪烁，小塞尔维尼自始至终默不作声，莪菲莉亚看着她“可塞尔维尼还活着，你不算没有家人。”

“我和他的婚约，从他背叛家族的那一刻就作废了。”梅停顿一刻“我不会嫁给一个叛徒。”塞尔维尼一刻恍神，就被梅挣脱了束缚，瘦小的女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头碰向旁边的石柱，似乎人口岛都跟着晃了晃。

莪菲莉亚最快反映过来，试探了她的鼻息，起身拍了拍塞尔维尼的肩。

“梅是个好姑娘。”她的情绪带了惋息，“其实她自始至终也没有否认过爱你。”莪菲莉亚轻声道，“我从来没想杀她。”“我知道…我都知道。”小塞尔维尼的泪水滴到梅的衣摆，上晕开，然后消失，不过片刻。

青年抬手抹干净眼泪，现在不是该浪费时间的时候，但他的莽壮出手已经坏了莪菲莉亚的筹备。

将计就计吧，莪菲莉亚也意识到这一点，她告诉小塞尔维尼她并不在意，事到如今，她已经将有魄力守旧的人清理了大半，她突然觉得没必要也计划全须全尾的走下去。

莪菲莉亚淡淡扫视了所有人工岛上的人。

人们面上神情各不相同，有畏惧的，有漠视的，当然也有愤怒的，悲哀的，但无一例外，就今天而言，他们还是高高在上的，可以藐视一切的。

“我好累啊。”莪菲莉亚的声音很轻，匕首上的血也不知何时干涸成棕红色，她的声音被风吹过水，拂过树的滴声吞没。

塞尔维尼并没有跟着她回到主岛，莪菲莉亚略显迈着虚浮的步子回到了德木里克身边。

“女士们，先生们。”德木里声嗓音浑厚，“很抱歉让各位受了惊吓，但这并非没有缘由。”当然有缘由，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有始有终。

莪菲莉亚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她拼命的将蛋糕和点心塞进自己的嘴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剧痛再次袭卷了她的全身。

“莪…”布尔耶分秒不差的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这里，但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嘴里的残渣混着血液一并咳出来的莪菲莉亚，与他没想的完全不同。

在一瞬间，他有些恍乎，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塔楼，自己是一名侍者，莪菲莉亚还是那个濒死的公主。

她也确实快死了。

他几乎要飞上去，但却被躲在灌木后的克里斯缇亚一把拦住，“没办法的。”克里斯缇亚摇了摇头，“她早就已经死了。”她柔声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做好你该做的。”克里斯的语气不容质疑，“你要实在想再看一遍她怎么死的，可以，但没有人有权利干涉。”

“我们得给她死亡的自由。”

布尔耶沉默着望向塞厄湖的方向。他对莪菲莉亚的感觉不好说，有时他觉得是在看镜像的自己有时.又觉得自己与她从里到外都不一样。

布尔耶投向人工岛的目光片刻没从莪菲莉亚的身上离开过。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曾移开。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她素白的脖颈涌出时，天边正泛起一片鱼肚白，天要亮了，繁星与月亮将光芒与天空一同归还给来新生的太阳。

这会是一个新世界，对吧？

莪菲莉亚的目光始终不曾从那抹白色上移开。没人再会为了那个该死的国家死了，她这样想，在方千疼痛一并向她袭来的那刻，莪菲莉亚才真正释怀，她并不知道，己经死去的人有多痛，她知道的是自己会是这份疼痛的终结。

将星星还给夜晚，将玫瑰与蔷薇一并还与春夏，这会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是一个明天的新生。

宴会（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