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王爷,王爷怎得在这?”因为喝了酒,说话语气轻飘飘的。
萧无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你莫不是忘了,本王是刑部尚书,来这和赵大人对接案子。”他坐在茶馆前的台子上看着凌自醒,他第一次注视面前人,发现这人是生的真好看。
凌自醒颔首,不再说话绕过他准备往客栈走,萧无疑看着他的背影,用手摸了摸下巴心里充满疑惑,要是换做平日高低得堵两句,今日喝了酒就这么乖了?
不能被他的外貌迷惑了,这人若仍然是现在的职位是掀不起风浪的。
凌自醒已经走到了客栈里,他进了门,直接躺到床上,床软让他微微陷进去,忍不住发出闷哼声,他的脸蹭了蹭被褥便睡了过去。
“阿醒!快醒醒,咱们去跑马吧!”一个孩童拉着他。
我身体不好,只怕会扫了兴。
“没事儿,咱们玩别的。”
好,都听你的。
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感觉他好熟悉...
梦境又变成了凌伯清上战场的时候,又梦见他娘为了保护他被人捅穿了琵琶骨。
这一夜睡得很不好,昏昏沉沉的,果然不能喝这么多。
艰难的爬起来下床,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他对着镜子整理发丝,他并没有束起来,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披上大氅便踏出门。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怎得还会梦见呢...”喃喃自语道。
自从下了战场,他便不再束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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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白雪皑皑,官道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应该明日便要回京了。
凌自醒站在护城河前,看着那些人除雪,没人在乎他为什么不做活,萧无疑还没回京,他最忧心的事是萧无疑会和东都有干系,看昨日对东都的熟悉程度可不像是第一次来,他知道什么地方热闹,看他样子不像是第一次来这个茶馆。
他敛眸沉思,突然一个孩子冲出来撞到了凌自醒,往后踉跄一步,看着那个孩子跑远。
衣衫褴褛,像是流民,不过一会,又跑出来几个流民,他沉了沉眸子,连忙扶住一个跌倒的老人,和颜道:“老人家,您是从哪里来的?”
老人见状,叹气道:“我们皆是平河人,若不是地贫垦不出粮食,再加上天灾导致颗粒无收,就连刺史也卷银子跑了,我们何必背井离乡的往东都走呢?”
“...原来如此,这是一点小钱,您还请收着。”凌自醒摸出来十几个铜钱,放到了老人手上,老人无奈道:“那多谢郎君了。”
凌自醒呼出热气,望着平河的方向,心里想着,现在天下不稳,国库又常年空虚,贪官横行,内宦当道,就算我当个小人,也要在朝廷有立足之处。
他想起了教他的先生元浦林,此人曾经也是高中状元,但因为入朝为官过于清廉而遭遇朝廷上的忌惮,被贬数次,最后屈身做了皇子公主们的教习先生,他的志向远不在此,凌自醒作为皇子伴读也会跟着李邺一同去学堂...
如今已经是帝师了吧。
凌自醒如想
他畏寒,被寒风吹了许久,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大氅,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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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给凌自醒升官此人奸猾狡诈,若是有了正儿八经的官职傍身,只怕刚稳定下来的京城又要掀起风雨。”
花明诚来了御书房,在下位跪着,李邺在上位坐着,花明诚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也不好继续说。
李邺突然轻笑一声,说:“你们不就是不想看他春风得意嘛,朕懂的,只是那次军功还有这次的赈灾都有他的份儿,那,你们说说,又该怎么搪塞过去呢?你们既不放心将他遣去边关,又不想让他入朝为官。”话头停顿了一下,扔下手里的折子,一只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着说:“那,诸位爱卿觉得,朕这次又要用什么借口搪塞呢?那天下百姓又怎么看待朕的呢?”
来进谏的大臣互相看看,一齐的磕头说:“陛下息怒。”
李邺睥睨着跪在下面的人,哈哈大笑道:“各位都是朕的爱卿啊,你们只会说这四个字吗?”手里拿起一本奏折扔到花明诚面前,道:“你们来找朕进谏,只会谈些没用的东西?!给朕滚出去!”
各位大臣都惶恐的退了出去,到了门外。
花明诚还没有说话,其中一个大臣说:“陛下简直是胡闹啊,凌自醒当年在督察司留下的案底口供混乱,但是因为对方认了这事,只能草草结案,这次又因着一点小事又要把凌自醒调去锦衣卫,简直是胡闹!”
又有一个老臣叹气,贾正卿安慰他说:“锦衣卫是在御前侍候,与东西厂正是权力抗衡,凌自醒也是个铁腕儿,若是去了锦衣卫将东西厂那帮阉人弄下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锦衣卫现在可是碰见阉贼的轿子都得让行,锦衣卫早就腐朽不堪了,若是这枚棋子掌握在手里也是好事,只怕此子不安生,不甘愿当世家的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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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自醒打了个喷嚏,他以为天凉受冻了,坐在颠簸的马车了裹紧身上的大氅。花思安用扇子掩住半脸说:“是这两天在外面受了寒了?”
他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说:“或许吧。”
他脸色苍白,自从那次出战受伤,身子骨在阴天越发的难熬,不仅夜晚难眠,平日里吹吹风便头脑昏沉,这个征兆是不好的。
谁又知道能活多久呢?
他不禁苦笑。
下了车,他先是被召进宫,功过御史台评估出来是良好,内阁又过了审批,皇帝批了红,他才正式成为锦衣卫的总旗,明明他凌家的罪早就赎清了,以他的功绩可以直接上任同知,但是内阁压住了他,监察司的人也盯着他。
他紧握了拳又松开,只能笑吟吟的谢恩,眼睛里却没有笑意,让人看了直发寒。
不够。
翌日
“拿好腰牌,凌总旗您在各个司之间看住他们就成了,平常也没那么多活儿干。”登记名单的一个锦衣卫在簿子上写下凌自醒的名字。
身着黑色圆领袍子,印着飞鱼的纹样,头戴着大圆帽,衬得凌自醒更加的白,许是冬日养的,也许是病的,眼神柔和,嘴角笑意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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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他奔走于各司,同时也打通了一部分人脉,具体知道了有些人的官是承的父兄,有些人是当时被抓来当壮丁的,像他这样的少之又少。
他的主要职务是监督他们做没做活,这个职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来是内阁的各位照顾他了。
若是想要再进一步,需要功绩,他现在入不得朝堂,朝堂的风言碎语也只能听个只言片语,他需要有一个机会让他升官,先入朝堂,摸清局势再做定夺。
他抚着树枝上的玉兰花,手法灵巧,让人看了只觉得旖旎。
萧无疑从他背后靠近他,说:“恭喜啊,升职了。”
凌自醒敛眸又转为笑眼转过身看他,这次礼都不行了,说:“多谢王爷,这地方僻静,您还是去大街上罢。”
略过他准备走,不料被萧无疑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他往后退一步甩开,萧无疑转身,一只手伸过去试图抓他,凌自醒微微闪身躲开,左手挡住萧无疑试图抓向他的那只手,背过身去。
他笑意渐失,说:“王爷可是瞧着我不顺眼?”
凌自醒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身后人笑出声,说:“不是啊玄瑾,只是你藏得不像,这么一试便试出来了。”
“那王爷可真是悠闲,和我这种人过不去。”面上没了笑意,说罢便走了
差一点就暴露了。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凌自醒右手已经不能提剑了,没人会在意一个家道式微的人,萧无疑是草原上的狼,也怪他没注意萧无疑此人精明。
进了茶馆,找了个没什么人但靠窗的地方坐着,抬起右手低头看着藏在袖下的右手,虽然是行军过的人但手腕白皙,手上有着微微薄茧。
罢了不想了,想了这只手也不会好。
拿起茶杯准备喝,突然进来一伙胡人,点了茶就坐到他身后的那张桌子,也不说话。
“大单于是不打算回去了?”
凌自醒微微眯起眼,让小二又上了一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