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时光在鸢尾花瓣的开合间悄然流逝,祁念安早已习惯了小镇的晨钟暮鼓。花店门口的石凳上,常坐着些唠家常的老人,他们看着这个总是沉默的姑娘,将新鲜的鸢尾花插入古朴的陶罐,眼神里满是怜惜与不解。只有祁念安自己知道,每一次修剪花枝的动作,都像是在抚平记忆里那些尖锐的棱角。
樱花季来得格外早,当第一缕粉白缀满枝头时,祁念安收到了那封没有邮戳的请柬。素白的信笺上,鸢尾花纹若隐若现,像是用极细的银线绣成。"诚邀您共赏樱花之约"的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意,每个笔画的转折处都带着熟悉的力度。她将请柬贴在胸口,感受着纸张传来的温度,仿佛能触到写信人指尖的余温。
循着地址来到郊外的古宅,朱红的漆门半掩着,门环上缠绕的藤蔓开着零星的白色小花。祁念安推开门的瞬间,满园樱花如雪般簌簌飘落,落在她的发间、肩头,也落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穿过蜿蜒的回廊,脚下的青石板上刻着细碎的鸢尾图案,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穿越时光的隧道。
穿过垂落着樱花枝桠的月洞门,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庭院深处,一盏盏琉璃灯在花枝间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将飘落的花瓣染成金色,光影交错间,祁念安仿佛看见白大褂的衣角在花影中一闪而过。风掠过满树樱花,带起一阵细密的花雨,有几片轻柔地覆在她颤抖的手背上,凉意沁入皮肤,却比不上心口泛起的酸涩。
书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暖黄的灯光。祁念安的手悬在门把上,迟迟不敢推开。深吸一口气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踏入房间,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双腿几乎失去支撑。整面墙都挂满了素描画像,从不同的角度勾勒着她的生活:清晨为鸢尾花浇水时专注的侧脸、雨夜在花店门口发呆的剪影、甚至是她弯腰捡落花的瞬间,都被细腻的笔触定格在纸上。
最新的那幅画摆在画架上,颜料尚未完全干透。画中的她穿着淡蓝色的围裙,手中捧着一束鸢尾花,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落款处,"我的小太阳,永远明亮地活着"的字迹力透纸背,末尾的签名让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是宋亚轩独有的笔锋,连最后那一点的收势都与记忆里分毫不差。
颤抖着打开书桌的抽屉,暗格里躺着一本皮质日记。翻开的瞬间,雪松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墨香。"组织覆灭那晚,我将自己锁进记忆迷宫。若你能找到这里,说明我成功了。"宋亚轩的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字里行间浸透着挣扎与释然,"别寻找我的踪迹,就当我是你生命里一场温柔的春梦。可我多么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
日记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们唯一的合影。照片边缘微微卷曲,宋亚轩笑得灿烂,而她的脸被樱花遮住大半。照片背后写着:"如果能重来,我想在初见时就告诉你,你比我追寻的真相更重要。"祁念安将照片贴在脸颊上,泪水打湿了边角,模糊了字迹,却清晰了记忆中那个总在暗处守护她的身影。
抽屉深处,那只熟悉的怀表仍在走动。表盖内侧的合影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在时间的褶皱里,我永远与你并肩。"表链上的鸢尾花吊坠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跨越时空的誓言。祁念安蜷缩在满地画像中,放声痛哭。原来,那些以为被时光掩埋的深情,早已化作无处不在的回音,在岁月的长河里久久回荡。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影。祁念安擦干眼泪,将怀表贴身收好。她终于明白,宋亚轩从未真正离开,他将自己化作了记忆里的每一缕花香、每一幅画像、每一行文字,永远陪伴在她身边。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她写下:"原来,最深的思念不是寻找,而是让自己成为你希望的模样,带着这份爱,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