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站的“冬季保暖小知识”播了两天,县里的红衣服就更抢手了。江春月刚到办公室坐下,林影芝就抱着个厚厚的本子进来,鼻尖还带着点跑出来的薄汗:“江总,刚算完数,昨天一天光县里就订了四百多套,还有三个公社的供销社派人在车间等着呢。”
江春月刚抿了口茶,闻言抬了抬眼:“夹棉的棉袄裁出来多少了?”
“裁床师傅连夜赶的,今早送了三十件到缝纫车间,估摸着傍晚就能缝好一批。”林影芝翻着本子念,“就是白布快不够了,库房那两匹用完,刚让供销社送了五匹过来,还在路上呢。”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嘀嘀”两声喇叭响。林影芝探头一看,笑着回头:“说曹操曹操到,供销社的送布车来了!”
江春月也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就见万全成跟在送布的师傅后面进来,手里还扬着张纸片:“江总,谢书记让我给你带个信——地区供销社刚才打电话了,说听咱县广播站播了红衣服的事儿,想让先送五十套样品过去看看,要是行,就往地区下辖的几个县铺货!”
“样品?”江春月接过纸片看了眼,上面是地区供销社的地址,她指尖敲了敲纸片边缘,“不用单送样品。让运输队把给地区百货大楼的货分五十套出来,直接送供销社去,顺便跟他们说,夹棉的棉袄也快做出来了,要是要,咱能一起赶工。”
万全成连连点头:“我这就去跟运输队说!”刚转身要走,又被江春月叫住。
“对了,”江春月补充道,“让运输队的师傅路上留意着,要是看见哪个村头有摆小摊卖杂货的,问问他们要不要红衣服——小批量也能批,先记着账,等卖完了再结钱。”
万全成眼睛一亮:“这招妙啊!乡里里那些小摊子离得近,乡亲们买着方便!”乐颠颠地跑了。
林影芝在旁边听得直点头:“这下连村里的销路都占上了。就是容家那边……刚才容磊来问,说他们裁的布快用完了,问咱要不要再让他们代做一批。”
江春月端着茶杯走到窗边,看向对面容家厂房的方向——那边的缝纫机声比前两天更密了,隔着条街都能听见“咔嗒咔嗒”的响。她想了想:“让他们做。但跟容承恩说清楚,这次要加做一批小孩的红袄子,样式简单点,领口缝圈白边就行,布料让他们先用自己的,不够了再跟供销社拿,算在咱账上。”
林影芝应着要去传话,刚走到院子里,就听有声音喊:“林经理,深城那边的电话。”林影之接气电话,哦小磊呀!”:“姑姑,我爸正念叨呢,就等你信儿呢!”
“让你们做。”林影芝把小孩袄子的样式简单说了说,“江总说,布料先用你们的,不够再补。对了,你们连夜赶的货昨天送过来的那批,针脚比上次齐整多了,江总还夸了句。”
容磊眼睛顿时亮了,站起身就往自家厂房冲:“我这就跟我爸说去!”
容承恩正蹲在裁床边数布料,听容磊一说还能接着做,手里的竹尺往布堆上一拍:“好!小孩袄子是吧?简单!让裁床师傅现在就改尺寸,领口加白边也不费事儿!”又转头冲缝纫工喊,“听见没?接着赶!这批做完,咱爷俩请大家去街口吃大餐!”
缝纫工们手里的剪刀“沙沙”声更响了,连带着缝纫机的“咔嗒”声都跟着轻快了几分。
傍晚时,第一批夹棉的红棉袄缝好了。江春月拿了件在手里掂量了掂量,白布衬的里子干净挺括,针脚也匀实。林影芝刚把棉袄挂到样品架上,县百货大楼的李经理就喘着气跑进来:“江总!可算赶来了——我刚在广播里听见说你们做棉的了?给我留五十套!售货员们都说单衣早晚凉,正盼着棉的呢!”
江春月笑着指了指样品架:“刚做好,李经理要是不嫌弃,现在就能让工人打包。”
李经理伸手摸了摸棉袄的厚度,直点头:“不嫌弃不嫌弃!这料子摸着就暖和!对了,印字的事儿咋样了?”
“印刷厂的丝网下午送来了,正试着印呢。”江春月领着他往车间走,刚到门口,就见两个工人正拿着红漆往衣服上印字,“百货大楼”四个白字印在红布上,倒也醒目。
李经理看得满意,当即让跟着来的学徒搬衣服。江春月站在门口送他,眼尾瞥见运输队的卡车正往车上装货,车斗里堆着红扑扑的衣服,被夕阳一照,亮得晃眼。
林影芝凑过来,看着卡车慢慢驶出去,轻声道:“这就往地区送了呢。”
江春月望着卡车消失的方向,嘴角弯了弯。风从街上吹过来,带着点傍晚的凉意,却吹得人心里暖烘烘的——这阵红衣服的风,怕是要吹得更远了。此时生意有了起色,却又让她想起了远在南国参加反击战的肖战,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白天忙得没时间想,可到了夜晚,那无尽的思念便涌上心头,整夜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