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把院角的梧桐叶染亮时,江春月已在裁床边排好了料子。新到的浅灰涤卡布摸着手感挺括,她抻着布边看了看,这料子耐脏又挺括,正好给南边的肖战做件外搭的褂子,干活时穿方便。
“江总!邻县农具厂的张同志来了!”张德芬举着个铁皮饭盒跑进来,裤脚还沾着泥点,“说听县供销社的人推荐,想订一百二十套工人冬衣,还特意嘱咐要厚实耐穿的,跟咱给公社做的一个标准!”
江春月把涤卡布叠好,刚走到门口,就见张同志从三轮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件磨白的旧工装:“春月同志,可算找着你了!”他把旧工装递过来,“这是我们厂老工人穿的,都说不如你们做的暖和,特意来订批新的,赶在降温前给工人们换上!”
江春月笑着接过,心里盘算:这料子加三层棉絮,再把袖口收紧,保准抗冻。
正说着,林影芝抱着账本追出来:“江总,刚算完,地区商场的五十套的确良小袄结了款,还有三个乡镇的小商店,一共补订了八十套成人红袄,库房里的现货只剩二十来套了。”
江春月翻了两页账本,转头对张同志道:“一百二十套没问题,棉絮都是新弹的,里子用的是细棉布,贴身穿舒服。您要是放心,现在就能去车间看样衣——昨儿刚做好两件,领口还加了暗扣,风灌不进去。”
张同志眼睛一亮,跟着进了车间,摸着样衣的棉絮直点头:“就这个!我跟你说,隔壁的纺织厂听说我来订冬衣,也托我问问,想订八十套,要跟这个一个样式!”
送走张同志,日头已升到房檐上。江春月回裁床时,见缝纫工们正围着件新做的浅灰褂子笑——那是她前晚照着肖战寄来的旧照片改的样式,领口加了圈窄窄的蓝边,比普通工装多了几分利落。
“江总这心思!”老缝纫工把褂子递过来,“肖战同志穿这褂子,干活都得更精神!”
江春月指尖碰了碰蓝边,没接话,只道:“农具厂和纺织厂的订单,都按这个样式做,蓝边不用太宽,精致点好。”话音刚落,万全成拿着个牛皮信封跑进来,脸上带着急劲儿:“春月同志,邮局刚送的,南边来的!”
她心猛地一跳,拆信封时手都有些发颤。里头是张折叠的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比上次的笔画更舒展,写了三行:“近日降温,部队已发冬衣,勿念。听闻你厂订单不断,甚喜。待雪落时,盼能收到你做的褂子。”
没说具体归期,却提了褂子。江春月盯着“盼能收到你做的褂子”,眼眶瞬间热了,把信纸叠成小方块塞进贴身口袋,鼻尖萦绕着车间里的棉絮香,连风都暖了几分。
“江总,纺织厂的八十套订单记上吗?”林影芝在门口问。
江春月抹了把眼角,抬头时眼里带着笑:“记上,再多加二十套,凑整两百。跟裁床说,浅灰涤卡布多留些——这褂子,得让肖战穿得合身又体面。”
缝纫机的“咔嗒”声再次响起,比往日更有劲儿。阳光落在堆得整齐的浅灰布料上,暖融融的,连空气里飘着的棉绒,都像是裹了层期待的甜。
江春月此时想,不仅给肖战做,他的战友也得一起做。那些为国奉献青春,不能苦了那些远离家乡的士兵,就先做200套军绿色袄子通过部门发到南边,若有需要,她这个小女子也是能为国出一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