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月心里一暖,想起师娘围着灶台的模样,想起肖战字条里的“盼春”,忽然觉得,这日子里的牵挂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她惦着远方的哨所与故人,身边的人也把她的喜好记在心里,就像军袄上的针脚,每一处都藏着妥帖的心意。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江春月就提着布包出了门。包里除了给师父带的新炒绿茶,还有连夜给肖安战、肖怡战也做了棉袄,虽然师父做衣服做得更好,但各是各的情意。——这个时代的大学教室设备设施还没那么好,上课时也还很冷。她友特意绕到巷口的点心铺,买了师娘爱吃的芝麻酥,刚出炉的酥饼香混着布包里的茶香,暖融融的。
师父家的院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院角的腊梅开得正盛,香得人心里发甜。师娘正蹲在井边洗菜,听见动静回头,手里的菜篮子“当啷”一声磕在井沿,快步迎上来:“春月!可算来了,快进屋,我刚把酱肉蒸上,就等你呢!”
师父从堂屋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旗袍在绣纽扣,看见她就笑:“听说你赶工赶得紧,昨晚特意让你师娘把酱肉蒸上,今早再热一热,香得很。”
江春月把布包递过去,指着棉袄说:“给安战和怡战做的,穿上上课不冷。还有师娘爱吃的芝麻酥,刚买的热乎的。”
师娘摸着这一堆东西,眼眶就红了:“你呀,总记着我们,自己倒天天在车间熬着。快坐,我去把酱肉端来。”说着就往厨房跑,脚步都带着雀跃。
不多时,酱肉的香味飘满了屋子。师娘把肉盛在白瓷盘里,油亮的酱色裹着肉香,是江春月从小吃到大的味道。“尝尝,今年的酱肉晒得透,比去年还香。”师娘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你师父特意去集上挑的五花肉,说你爱吃肥点的。”
前世,自己是个孤儿,没娘疼没爹爱,这一世虽然有爹妈疼,但农村条件差,很少吃到这么香的肉,吃着这香喷喷的酱肉,江春月心都化了。
江春月咬了一口,酱香混着肉香在嘴里散开,暖到了心里。正吃着,院外传来自行车铃声,肖安战和肖怡战提着书包走进来,看见她就喊:“春月姐!!”
“春月姐,我们从省城回来去看了您的车间,工人们都好忙呀!”肖怡战凑到她身边,献宝似的拿出一张画,“这是我画的清水哨所,你看,战士们穿着您做的暖袄,还有‘平安’布条呢!”
画上的哨所飘着小红旗,战士们的袄子里都画着小小的红“平安”,江春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画得真好,等袄子寄到,我一定把画也捎过去。”
眼看快到开工时间,江春月起身告辞。师娘把剩下的酱肉打包好,塞进她包里,又往她手里塞了袋腊梅:“插在车间里,香得很,也能提提神。”
她点点头,走出院门时,安战和怡战追出来,齐声喊:“春月姐!替我们告诉我大哥,我们一起等着他寄的映山红!”
而肖安战看江春月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
江春月回头笑,挥了挥手。晨光落在腊梅上,花瓣上的露珠闪着光。她提着布包往车间走,酱肉的香、腊梅的甜混在一起,像揣着一团暖。想起车间里待裁的布料、待缝的“平安”布条,还有远方盼着暖袄的战士,她的脚步更轻快了——这日子里的暖,从来都是从身边的家常,连到远方的牵挂,一针一线,一粥一香,都在朝着春天的方向,慢慢攒着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