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月说不想回初中,主要还是有几个原因。
她升高中的开学考没考好,七八百名,觉得回母校丢脸,在那群考一两百名的人前面抬不起头,所以那几次就推掉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妈妈不给。说太眷恋过去的时光不好,将来如果考大学没有达到学校的期望,回去脸上无光。而且江竹月开学考本就没考好,她妈妈也是强制让她在家学习。
但哪怕在家里被强制学习,她还是经常抱着手机刷视频看朋友圈。她中午睡午觉起得晚,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朋友圈里一半人都回到初中看老师,拍照片发朋友圈都是九张九张的发。江竹月随便点开一条,也没仔细看是谁发的,第一张照片是回去的人几张大合照。他们有些人本来就是挂着临仙六中学子这骄傲的名号回去,校服都还没换,但也有零零散散几个换了便服,打扮几番都看不出来是在读学生。
江竹月放大照片看,每张脸与初中相比都成熟了一点,她也确切看到,他们初中曾经一堆小女生追的体育生长残了,也有被骂黑炭小眼睛的男生长帅了。
看啊,岁月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甚至颠倒过往,创造奇迹。
她手下一划,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一副欠揍和傲慢的嘴脸戴着副墨镜,配着摇滚拍照最喜欢的Rock手势,与周边拘谨的那群人和传统剪刀手相比格外突出。
那个少年总是这样,在她的青春以最张扬的姿态活着。留下难以忘却的痕迹诀别后,又蛮横地闯进她的世界。
她又划了几张,发现黑色体恤的少年在那群蓝白色校服里真的很显眼,里面有好几张照片都是模糊的抓拍,但仍然可以看得清那人好看的五官。
还有……与早上相比多了点装饰的穿搭,把他颜值彻底拉高了几个level。
直到最后一张,江竹月才发现不对劲。背景是熟悉的大平台,六楼的高度可以看到校操场,还有他们这届没来得及撤走的——百日誓师的签字牌。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往前划了几张,发现都是同一个地方的背景。他们这届毕业后,带他们的老师全都被调回初一任教,除了隔壁班的老师还有几个再带初三冲刺中考。
林渡逸去初三教学区干什么?
他有谁能看的?
哦对,还有一个人——邝可云。
她不满地啧了声,骂了句恶心,抬手退出了微信,点开微博随便刷了几条,发现都看不进去,又关掉手机继续做题。
江竹月忽然觉得,还好没回去,不然看着这段虐世情缘也真够她恶心一整个周末。
但那张照片,林渡逸在众人群里摆着Rock手的照片,却老是在她脑海里放映。每一想起少年那桀骜不驯的笑,不知为什么怒气就减了几分。
果然人对帅哥生不起气来。
临仙六中周日傍晚六点三十分就必须到校,江竹月打了个哈欠后趴台就睡。她不是困,纯纯就是无聊的没事干。如果现在有人拉她聊天,她可以聊到上课。
“江竹月,别睡了,跟你聊个事。”
孔言起身推了她一下,江竹月坐直身体,跑到她同桌的座位上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孔言坐:“聊,随便聊,别介意。”
孔言干笑两声,说你人还怪好心。
她坐下后先在班里环视了一圈,确定某人不在后跟她低语道:“周末陈柠谭又发疯了,你看到没有?”
江竹月:“她发什么疯?”
孔言:“你不知道吗?在班群啊,被他们骂了。”
江竹月无趣地啧了声:“关我什么事?”
孔言;“你不好奇她为什么被骂吗?”
老实讲,跟陈柠谭这几个星期相处下来,她不被骂才怪!说话老喜欢翻白眼,提着那个调生怕别人听不到,自言自语尽是聊自己的事。明明一个话题结束了还在那尬聊,每说一句话捧自己一把踩别人一把,行为上还可以说是很没有边界。而且创造能力一般,不顾及别人感受,格外自私。
可以说是情商为负。
这种人,被骂太正常了。
江竹月承认她自己都想骂她很多次,现在这种局面不过是有人替她出了口气罢了。她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孔言:“说说看?”
也没多大屁事,但就是让人反感。孔言再次确定周边没见陈柠谭影后才道:“我们那班群不是总是缺一人吗?那人就是陈柠谭。她自己不想进群我们也没说什么,但这一周她忽然说要进群,我们就没说话了。她开始指使别人,说她没空搞那个线上报名,让我们班长去帮她弄。”
她冷呵一声,接着道:“班长那是肯定没空的,周末四节补习班补到她吐,她自己那个都是让她哥弄的。可陈柠谭不管,说她拿的是她妈妈的手机,弄不了。又开始使唤别人去弄。”
“她说她没空,很忙,比我们所有人都忙。然后大家就来火了,谁不忙啊?这个世界就她忙吗?她凭什么让别人帮她弄啊?而且用她妈妈的手机怎么就不可以了?”
一提到那个报名,江竹月才想起来自己没报。她没有带手机回学校的习惯,只好找孔言借:“这点你倒是提醒我了,你手机带了吗?借我用一下。”
“诶别急别急,等会我帮你弄就行。”
“不用,我自己……”
“说了帮你弄就帮你弄,你先听我讲完。”
江竹月去掏报名流程纸的手只好收回来:“行吧。”
孔言调整了下情绪,回忆一下刚刚讲到哪了,继续叙述道:“然后大家就来火了,怼着她骂,阴阳怪气。最后还是团支书看不下去出手帮了她。”
本来这事到这就该结束了,谁知道陈柠谭因为在班群被骂,当场气得退群,转头又在团支书后面装高冷,说自己也不是好人,不想搭理我们。
清高、自傲、自以为是。buff叠加直接送她去冷宫,江竹月听完后都不由得无语了几分,眉头皱得都快成个川字。
她觉得陈柠谭恶心,但也真觉得这人可怜。可惜陈柠谭再可怜,不会有人对她心生怜悯。
有些人打天生的不讨人喜,有些人注定花团锦簇。生来不是天堂或地狱,他们的后果全都是自己造孽得来的。
江竹月庆幸自己二者都不是,她没有人见人恶,也没有簇拥的拥护者。但她至少能活得下去,能有人站她旁边。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