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之森--缠

晨雾未散的森林溪畔，三块青苔斑驳的卧牛石浸在粼粼波光里。

林将竹篾鱼篓浸在溪水中，银白狩衣的衣摆被山风撩起，露出系着五色注连绳的脚踝。

“妖怪祭典？”萤攥紧钓竿转头，发梢沾着松针的银正低头整理鱼线。

晨光透过树叶在他面具上投下细碎光斑，林看见他耳后新添的紫藤花簪——那是自己昨日别上去的。

银将鱼线抛出一道银色弧线：“是妖怪们的夏日祭典。”

溪水漫过他的赤足，绣着暗纹的衣襟滑落肩头。

林别开眼，指节无意识碾碎掌心的鱼饵。

"那不是差不多嘛。"萤晃着沾泥的木屐，惊走一尾正要咬钩的鳟鱼。

"语感完全不同。"银的尾音带着山泉的清冽。

林看见他垂落的银发正随着水波荡漾，忽然想起昨夜月下，这缕发丝如何缠绕着自己的指尖。

“语感？”萤歪着头看银。

"萤当时还小，我担心你会害怕，所以没有邀请你去。"银的指尖抚过面具边缘，"今晚你能从家里溜出来吗？我想邀请你一起去。"

萤的惊呼惊飞整片山斑鸠，扑簌簌的振翅声里，少女绯红的脸颊比初升的朝阳更灼目："我！我想去！"

银支着下巴，树叶影子在他颈项游走如妖纹："八点，老地方。"

林垂眸盯着水中倒影——银的衣袖正与自己的衣袂在水下缠绵，却被突然游过的锦鲤搅碎成万千光斑。

"可是..."萤绞着浸湿的裙角，"全是妖怪的祭典..."

"没事的，看上去和人类的祭典没什么两样，只是山神大人仿着人类的祭典玩罢了。"面具下的声音忽然放轻，"我会保护萤的。"

鱼线"啪"地断裂在渐暗的溪水中，惊散了那些明明灭灭的光点。

碎竹刺进掌心时，他看见银面具下若隐若现的薄唇——昨夜那片月光里，这双唇曾带着山樱气息擦过他耳尖："等祭典结束..."

"山神大人仿造的祭典......也会有金鱼捞和苹果糖吗？"萤故意踩碎一枚松果，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银的轻笑从面具后传来，"妖怪的金鱼，可是会咬人的。"

暮色漫过神木枝桠时，整座森林都漂浮起幽蓝的萤光。

萤踮脚去碰头顶的纸灯笼，金鱼纹样在暖黄光晕里游弋，“真的诶，和人类的祭典几乎一样，大家都化成人形了吗？”。

“对，很厉害吧，在这一天，山神大人会帮助法力低下的小妖化形，有时候好像人类也会不明真相地误闯进来。”

萤跟着他穿过飘摇的灯笼海，每一步都踏碎满地星子。

戴狐狸面具的摊主正往糯米团子撒金粉，河童顶着荷叶叫卖水玉簪，妖气凝成的萤火虫簌簌落在少女发间。

银从衣袖里拿出一条冰绡带，“萤，把这个绑到手腕上，不然会迷路的。”

萤垂眸看着手腕上晃动的丝带，碎琼低语，“好像在约会...”

“你说什么？”银转过头。

檐角风铃叮咚作响。

萤看着他清澈的双眼，将未尽的话语藏进月影，唯有冰绡带在她腕上洇开一片微凉的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