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京市西城区的夏天，蝉鸣声里混着郭家小院炸酱的香味。六岁的郭城宇蹲在石榴树下数蚂蚁，突然听见他妈在屋里扯着嗓子喊："郭城宇！你弟又蹿房顶上去了！"
房檐上蹲着个穿跨栏背心的小豆丁，四岁的郭嘉乐晃着两条小短腿，手里举着啃了一半的江米条："哥！我瞧见池哥买冰棍儿回来了！"
"操！"郭城宇撒丫子就往胡同口跑，后脑勺的小辫儿一颠一颠的。等他把池骋拽回来时，他弟已经骑在墙头表演金鸡独立，背心卷到肚皮上，露出圆滚滚的小肚子。
池骋嘴里叼着双棒冰棍，眯起眼睛笑："乐乐，你丫属猴的吧？"说着单手就把小孩拎下来，冰棍纸"刺啦"撕成两半。
郭嘉乐挂着鼻涕泡往池骋身上扑，糊了他一胸口黏糊糊的爪子印。
这是郭家小二爷的日常。用他妈的话说，这崽子打从会爬就开始作妖——抓周抓了擀面杖，两岁把胡同里流浪猫的胡子剪了当毛笔，三岁扒着澡堂子窗户说要看美人鱼。偏生长了张骗人的脸，皮肤白得像牛奶，眼睛大得像葡萄，睫毛长得能放火柴棍，任谁见了都心软。
"咱家这俩崽子，"郭爸喝着二锅头跟邻居显摆，"老大像他爷爷，土匪托生的；老二随他妈，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就是芯儿里装了个窜天猴。"
周末的早晨总是鸡飞狗跳。郭嘉乐光着脚丫子冲进他哥屋里，一屁股坐醒还在流口水的郭城宇："哥！池哥在院门口学驴叫呢！"被踹下床也不恼，扒着窗户朝外头喊："池哥！我哥裤衩穿反啦！"
池骋翻墙进来时，郭嘉乐正被他哥按在脸盆里洗头。小孩扑腾得像条鱼，肥皂泡糊了满脸还嘴欠："池哥你快看！我哥给我洗头跟刷锅似的！"结果被郭城宇用湿毛巾抽了屁股。
仨人蹲在台阶上啃糖油饼时，郭嘉乐突然说："我以后要当齐天大圣。"
池骋乐得把豆浆喷出来："就你这上房揭瓦的能耐，当个胡同窜天猴还差不多。"
小孩也不恼，把油乎乎的手往池骋裤子上蹭："那我当猴你也得给我买香蕉。"
最绝的是有回郭嘉乐发高烧。小脸烧得通红还惦记着院里沙堆搭的"城堡"，半夜偷摸往外爬。被郭城宇抓包时，小孩烧得说话都大舌头了："哥...敌军...要偷袭咱们...粮草..."
池骋大半夜被叫来，进门就看见郭城宇抱着他弟在院里转圈，嘴里还配合着："报告将军！属下已经派十万蚂蚁兵去守城门了！"
等退烧了，这熊孩子第一句话是："我梦见池哥变成烤鸭了。"
气得池骋把他倒着拎起来晃悠，郭嘉乐笑得像个小疯子，裤兜里掉出五毛钱买的"武林秘籍"，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葵花点穴手速成法"。
中秋节那天，郭家小院飘着桂花香。郭嘉乐踩着板凳偷供桌上的月饼，被他妈提着扫帚追得满院跑。
池骋叼着冰棍靠在葡萄架下笑，突然裤腿被拽了拽——小孩神秘兮兮地招手："池哥，我告诉你个秘密。"
郭城宇凑过来时，听见他弟用气音说："我知道哥你晚上偷看《神雕侠侣》哭鼻子。"池骋爆笑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麻雀，郭城宇涨红着脸去捂弟弟的嘴，结果被咬了手指头。
"小兔崽子！"郭城宇追着弟弟满院子跑，郭嘉乐边跑边回头做鬼脸，月光下那双眼睛亮得像星星。
池骋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这孩子的场景——产房门口三岁的郭城宇哭得鼻涕冒泡："妈！这猴子怎么这么丑！"
结果一周后就盯着挪不开眼，逢人就显摆："我弟！比年画娃娃还俊！"
跑累了的郭嘉乐最后趴在池骋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块偷来的月饼。
郭城宇轻轻戳他弟的脸蛋，小声说："这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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