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江雪再一次在电视上见到了林亦扬和江扬，其实也不是半年之后才看到的，而是陆陆续续的看到。
看着他们的状态就知道这半年训练一点没少，至于小果不用看就知道了，她跟林亦扬很好。
邮件上断断续续会收到林亦扬、殷果和江扬的邮件，没有责怪，但依旧让江雪觉得愧疚，或许是她始终还是无法割舍的缘故吧。
可今天却收到了与众不同的邮件，才点开，江雪便感觉自己的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敢置信得×了邮件有打开，再×了，再打开。
泪水从眼角滑落，手猛然的拿起一边的手机，打开订票软件，林亦扬和江扬的师父走了，而他也是自己的师父，虽然没有正式的拜过师，但是她的斯诺克有一半出自他的教导，无论如何她都该回去。
在这一刻，悲伤不敢置信，难过的心理战胜了江雪心中对江阿姨的恐惧。
江雪指尖在订票软件上抖得像筛糠，屏幕上“明日凌晨两点”的航班时间刺得她眼睛生疼。
师父的黑白照片嵌在邮件末尾，还是那副总爱眯着眼笑的模样，鬓角却比记忆中白了许多。
她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他时，老人家正蹲在球房后院给新栽的月季浇水，见她来，抹了把汗塞给她颗麦芽糖：“小雪啊，打球别总绷着劲儿，像这花似的，得学会自己找阳光。”
江雪订好了最早赶回去的票，抱着膝盖缩在沙发角落，压抑的哭声终于决堤。
眼泪砸在膝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像极了师父球杆上那道常年擦拭留下的凹痕。
手机屏幕还亮着，师父的黑白照片在暗夜里泛着冷光，他眯眼笑的样子忽然和记忆里某个片段重叠。
那年她第一次参加全国赛失利，躲在球房杂物间哭，师父摸出颗皱巴巴的麦芽糖，蹲在她面前把糖纸剥得哗啦响“哭啥呀，斯诺克哪有不摔跟头的？你看这糖，裹着硬壳才甜呢。”
那时她把糖塞进嘴里，甜得发齁，却在师父转身时看见他偷偷揉了揉腰。
后来才知道，老人家为了给她凑报名费，瞒着所有人将自己的养老钱拿出来了。
此刻麦芽糖的甜腻仿佛还黏在舌尖，可递糖的人却永远留在了照片里。
她颤抖着摸出枕头下的旧皮手套，指尖划过指缝间的巧克粉痕迹，忽然想起师父教她握杆时总说“手腕要松，像握着只怕惊飞的雀儿。”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敲在玻璃上。
不主动过了多久，江雪已经收拾好东西，也收拾好心情了。
这一次无关其他，只是为他老人家送上最后一程。
.......
江雪到了，重新踏上故土，近乡情怯，江雪去了酒店，这边她有房子但是不是她自己的。
收拾好了，拿上花束，看着新东城的大门，记忆总是模糊但是有很清晰的进入脑海之中，恍惚中似乎看到了贺老正在跟她招手，回到现实才发现是江扬和林亦扬。
两人见到她的瞬间，有些呆愣，不确定是不是太过悲伤出现幻觉了，江雪看着江扬的手，还应该是做手术了。
给还是林亦扬最先反应过来“小雪，是你吗？”
“是我，我回来了，参加师父的葬礼。”江雪几乎是哽咽着说完，新东城所有都默认了江雪就是他们最小程度师妹。
“回来就好，进去见见吧。”林亦扬拍了拍还在呆愣的江扬。
“嗯”江雪点头。
江杨看着江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悲伤又有些开心。
江雪跟着林亦扬往里走时，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新东城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墙角的苔藓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球房门口的铜铃铛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叮铃”声——那是师父亲手挂上去的，说“听着铃铛响，就知道孩子们回来了”。
师父的遗像摆在正中，还是那副爱眯眼笑的样子，鬓角的白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新东城的年轻一辈都见过江雪就算没有见过也知道这一位的份量。
贺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是……你是小雪。”
江雪点头，泪水不争气的流下来“师母来迟了，别怪我……”
贺夫人抱住她，“傻丫头，说什么话，是你受苦了，孩子。”
江雪埋在贺夫人怀里，老人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力道带着岁月的温厚，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亦扬还是给殷果发了消息，告诉她江雪回来了。
江雪看着这里，坐在走廊上，一点一滴似乎都没有变，但是他们各自都改变了。
追着阳光的小女孩最终还是……
江杨走过来，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半年时间他查得太清楚了，也知道江雪受了怎么样的磋磨。
他不知道，也不敢开口，问她还走不走。
江扬在江雪身边坐下时，青石板的凉意透过裤腿渗上来，却远不及他指尖的僵硬。
雨丝斜斜飘进走廊，在两人之间织出半透明的帘幕。
“手……”江雪忽然开口，视线落在他的伤疤上，“还疼吗？”
江扬猛地抬头，雨水顺着额发滴进眼里，涩得他眨了眨眼。
他想扯出个不在意的笑，嘴角却只牵起僵硬的弧度“早好了，能打黑八。”
“又瞎说了。”江雪沉默，“对不起，半年前……”
“我知道，这句对不起应该是我先说。”江杨看着她，红着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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