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清明节，早上多云，下午就放晴了，没有像往年一样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温度跟前两天明明是一样的，风也小，但感觉上却比前两天冷很多。
下了出租车，我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顺着公墓的路，一直走到一处偏僻不引人注目的墓碑前。
“杜哥，我来看你了！”放下金黄色的菊花，我沉默的清理了一下墓碑周围的杂草，摆上瓜果祭品和香烟，烧了些纸钱，倒了三杯酒。
正要开始跟他絮叨时，旁边突然传来清脆的喝斥声：“果然是你！你这个大毒枭的狗腿子，法院和律法好不容易放你一条生路，你居然来拜祭这个罪大恶极的毒枭，怎么你准备走上他的老路吗？”
我打量了来人一会儿，黑色鸭舌帽，灰色宽松运动服，稚嫩的脸庞十分年轻有活力，“原来是你！我听说杜哥要不是因为想要放你一马，也不会被抓，更不会躺在这里了，你居然有脸说他罪大恶极？忘恩负义，白眼狼！”
脸皮还有一些薄的小伙子明显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是，他虽然放过了我一个人，但是他贩毒害了更多的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他明知道贩毒这条路的后果却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他就该为他的选择负责。”
“他是对不起那些被他毒品所害的人，但他没有对不起你！”
“我是缉毒警察，阻止他犯罪是我的职责所在。”
“但没有他放过你一条命，你现在早就死了！”我握紧了拳头挥舞着，忍住了想要挥到他脸上的冲动。
“他是毒贩，我是警察！”小年轻伸着脖子憋的有点红的脸冲我吼！
“他放过你一条命！”我反复跟他强调，“你活着他死了！”
小年轻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挥着拳头，却也忍了下去，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行吧，虽然我们是势不两立，不管怎么说，他放了我一条命，我活着，他死了，我敬他一杯酒，就算谢他不杀之恩了。”
小年轻蹲下来，拿了我在旁边放的酒和杯子倒了一杯，神情肃烈，双手举着，朝着墓碑拜了三拜，“谢你那天不杀之恩！希望你来生平安顺遂，做个好人！”
“我知道杜哥做了很多坏事，但是他对我来说是个好人。”我看他说这些话时一副真诚的模样，有些泄了气的坐到旁边，闷闷的说道。
“嗯，我听说你救过他的命，”
“他也救了我的命，当时刚过完年，我跳下水的时候，其实已经饿的头昏眼花了，本来是想死活都有个伴的，救得了他就一起活，救不了他就一起死，没想到他后来将我带出大山，还给了我一份工作，教了我很多东西。”
“所以他让你在他的运输公司里当助理学开车，后来被我们逼停了大部分的运输线，让你运毒也都是瞒着你，后来你被抓，他也千方百计的把你摘出来。”小年轻恍然大悟：“难怪你要帮他收尸，还把他葬在这个地方。”
“杜哥早就料到自己有那么一天，他说自己都成年那么久了，不管结果好坏，都自己担着，所以他很早之前就把他老婆小孩父母都送到国外，也很早就安排好了后事。”
小年轻沉默了一会儿，我也沉默了，没想到我们曾经你死我活的两人会在这儿说那么多话。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太阳渐渐西沉，天有些暗了，小伙子突然问道。
“杜哥给我开的工资很高，我手里还有一些积蓄。”我也看了看天，有点漫不经心的说道，“外面的人和事太复杂了，这些年我还是搞不明白，我打算回老家种地，省着点花应该能安度晚年。”
“我记得你老家是南乡的吧？”
“是的！那边有山有水，种树，种菜，种粮食都可以。”
“这样吧，我在那边有一群差不多大的朋友，要在那里搞现代化农业生产，他们事业刚刚起步，对那边不是很熟，你过去给他们帮忙吧，他们都是一群性格爽朗，做事认真的人，你会开车，在当地生活也久，应该能帮上很多忙。”
“你这么安排是怕我回去之后，再去贩毒吧？”我忍不住怀疑他的用心，斜眼瞄他。
“如果我说不是，你恐怕也不会相信，”他倒也直接，“不管怎么说，我只是提供一个你能从事正当工作的机会，至于怎么选择是你的事。”
“只是若再让我发现你从事贩毒有关之事，那我绝对会把你抓回来！”小年轻脸色严肃，重重的说道：“这是我那朋友的联系方式，你回老家之后联系他，我希望你们以后都好好的。”他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了一组电话号码交给我，然后起身走人。
觉得被一个小年轻给教训了，心里很是不爽，他刚走出几米外，我就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长长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会儿墓碑上的杜哥，又扭头看那远去的背影，觉得人还真是复杂。
我沉默着把剩下的纸钱烧了，周围一点风都没有，燃起来的烟却慢慢飘过来围绕在我身边，左一圈右一圈，让我想起之前杜哥经常在醉酒后，拉着我左一遍右一遍地说着那些人生的大道理。
“杜哥，你也想我去的吧？你说过，刚出社会的学生最单纯，天真，热血，勇往直前。你也说过我头脑简单，想不了复杂的事，走正道更轻松些，命也长些。”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在黑夜到来之前终于找到那张被扔掉的联系方式，下山，离开。
PS：本文乃小说杜撰，切莫相信毒贩的底线，这世上的坏人一般没什么底线，毒贩更是其中之最，而我们大多是普通人，没机会成为这些坏人的底线，反而是更容易成为他们伤害的对象，我们生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家很不容易，认清现实，护好自己，活着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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