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云端咖啡香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线稿，手指在触控板上烦躁地划着圈，截稿日期就在明天，而主角的眼睛怎么画都像死鱼眼。
"您的拿铁。"
一杯咖啡突然放在我面前，杯中的拉花不是往常的爱心或树叶，而是一朵小云彩，旁边点缀着几颗星星。
我抬头，对上一双弯弯的笑眼。
"新图案？"我问道，手指不自觉地碰了碰杯耳，咖啡温度刚好，不烫手却足够温暖。
"嗯，特意为你设计的，"她指了指我摊开的速写本，上面是昨晚熬夜画的星空涂鸦，"看到这个就想试试，希望你不介意。"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胸牌——"武碧玉"，一个带着古韵的名字，她看起来二十出头，扎着松松的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手腕上戴着一条星月图案的手链。
"很厉害，"我由衷地说，"我连画直线都要用尺子。"
"其实我练了好久才不把星星画成海星，”武碧玉笑起来时右脸有个小酒窝：“对了，你是在赶稿吗？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动过。"
我叹了口气，把电脑转向她展示那对死鱼眼："插画师的地狱截稿日。"
"哇！"她却突然凑近屏幕，"这个构图好棒！虽然眼睛是有点……"她及时刹住话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像死鱼？"
"像...很有个性的鱼！"她狡黠地眨眨眼，"需要再来杯咖啡提神吗？"
我摇摇头，突然注意到她围裙口袋里露出的租房广告一角："你在找房子？"
"嗯，现在住的公寓房东要涨价，我工资负担不起，"武碧玉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还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才来这座城市两周，还在试用期。"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她的侧脸上，我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小片阴影，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冒出来。
"我家次卧空着，"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要不要合租？"
武碧玉瞪大眼睛，咖啡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是说，"我急忙补充，"离这里就两个街区，房租可以商量，而且——"
"真的吗？"她打断我，眼睛亮得惊人，"你不会是连环杀手吧？"
"什么？当然不是！"
"那就这么定了！"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感受到她指尖微微的颤抖，"我今晚就能去看房吗？下班后？"
我愣愣地点头，看着她欢呼一声跑回吧台，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跳跃。
吧台后的老张——咖啡馆老板——朝我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举起咖啡杯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低头啜饮那杯星空拿铁，甜度刚好，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做出了今年最冲动也最正确的决定。
电脑屏幕上，那对死鱼眼不知怎么突然有了神采。
2， 早餐
第二天，我早上七点出房门，正好撞见她叼着片干面包，手忙脚乱地往包里塞咖啡师考试资料。
“这么关键吗？”我挑眉，“没时间吃早饭？”
她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要冲出门。
我伸手拽住她背包带：“等等。”
从厨房里拿出刚准备好的三明治，塞进她手里：“路上吃。”
她眼睛一亮，刚要说话，我立刻补了句：“买多了，不吃会坏。”
她笑了，没拆穿我。
后来，我发现她有个坏习惯——总忘记吃早餐。
在确定了之后，我便每天画一张“今日咖啡推荐”小卡片，贴在她房门上。
「哥伦比亚，中烘，酸度明亮——适合配你的蓝莓酱吐司。」
卡片角落还画个小太阳。
她每次都会拍照发我：「收到！今日咖啡师努力值+100%」
后来的某天，去咖啡馆发现客人外带杯上套着我的画——
是那张我随手涂鸦的“猫咪喝咖啡”。
老张呵呵笑：“碧玉非要搞什么‘限定杯套’，说你画得好。”
我转头，看见她在吧台后冲我比剪刀手。
刚搬进来没几天，她就开始备考，天天熬夜。
某天凌晨一点，我听见书房还亮着灯，推门进去时，她正对着《咖啡品鉴学》皱眉，桌上散着五六个空咖啡杯。
“还没睡？”我问。
她抬头，眼下挂着淡青色：“再背一会儿……”
我没说话，转身回厨房。
十分钟后，端着一锅关东煮进来：“煮多了，吃不完。”
她愣了下，随即眼睛弯成月牙：“哇！有我最爱的竹轮！”
“巧合。”我面不改色。
她咬了一口，突然抬头：“……可我们家根本没买过竹轮。”
我：“……”
她笑得肩膀直抖，最后干脆趴桌上：“胡，你撒谎的技术好烂。”
我耳根发烫，把锅往她面前一推：“吃你的。”
3，那个客人
武碧玉平时对谁都笑眯眯的，除了那个穿灰西装的男人。
每次他来，她就会突然“需要去后厨”，或者“刚好轮到休息”。
“那人谁啊？”某天我忍不住问。
她擦杯子的手顿了下：“……以前的老板。”
“他辞退的你？”
“不是，”她声音低下去，“他说我的拉花设计‘太幼稚’，只配做标准款。”
我看向那个男人——他正挑剔地搅动咖啡，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懂了，是个傻逼。
这天，灰西装男人又来咖啡馆了，这次指名要武碧玉做咖啡。
“听说你要开店？”他嗤笑着看她拉花，“就这些小孩子玩意儿？”
武碧玉手指微微发抖，牛奶泡溢出了杯沿。
我直接走过去，拍下一叠现金：“买她设计的全部杯套版权。”
男人愣住：“什么？”
“现在我是甲方，”我直视他，“我说这些设计值十倍价。”
武碧玉突然笑出声，把失败的那杯咖啡推给男人：“附赠您的，标准款。”
经常刀子嘴豆腐心的咖啡馆老板下楼看到，低声吐槽一句：“黏糊得像情侣”。
但，他总会留最好的位置给我赶稿。
晚上回家，发现冰箱上贴了新纸条：
「明天早餐想吃什么？这次我来做！」
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我笑着写下回复：「随便，别把厨房炸了就行。」
——结果第二天，煎蛋果然焦了。
但她说“快尝尝”时眼里的期待，让我硬生生咽下去，还说了句“不错”。
她叉腰大笑：“骗你的！我自己尝过了，超难吃！”
这人，可真是……
3. 雨天
那天下雨，我提前半小时到咖啡馆。
武碧玉正收拾吧台，透过玻璃门看见我，眼睛瞪圆：“你怎么来了？”
“路过。”我晃了晃手里的伞。
她小跑出来，钻进伞下，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我下意识把伞往她那边斜。
“你肩膀淋湿了！”她伸手要推正。
我躲开：“反正我外套防水。”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挽住我胳膊，整个人贴过来：“那这样，两个人都不会淋湿。”
我的心跳声大概比雨声还大。
回家路上，她一直捏着那叠杯套设计稿。
“胡，”她突然站住，“如果…如果我开店失败了怎么办？”
我摘掉她头发上的奶泡：“那就回来继续合租，我养你。”
“喂！谁要你养！”她追着我打，笑声散在夜风里。
——但我知道，我们都不会输。
晚上我通宵赶稿时，书房门被悄悄推开。
武碧玉抱着尤克里里，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始哼歌——跑调，但可爱。
“别画了，听我新学的《小星星》。”
我嘴上嫌弃，却还是认真听完。
4. 退稿
武碧玉借我电脑查资料，误点开了桌面文件夹——《未提交绘本》。
我冲过去合上笔记本，已经晚了。
“……这是你画的？”她眼睛发亮，“超可爱啊！为什么没出版？”
我沉默了一会儿：“编辑说‘市场不需要这种风格’。”
其实后面还有半句——“你画得不够商业。”
她突然抓住我手腕：“再投一次。”
“什么？”
“换家出版社，我陪你改，”她眼神坚定，“你的画……会让世界变软一点。”
我喉头发紧，半天才“嗯”了一声。
我教她设计开店LOGO那晚，她趴在茶几上画到凌晨。
“星空+咖啡杯……再加只猫？”她咬着笔头问我。
“太杂了，”我抽走笔，在草稿上划了几道，“留白多点，像这样。”
她盯着改后的图，突然冒出一句：“你明明超厉害，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我僵住，笔尖在纸上洇出个黑点。
——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
5. 高级咖啡师与绘本作者
武碧玉把证书拍在餐桌上，下巴抬得老高：“看！高级咖啡师！”
我瞥了一眼，继续画稿：“嗯，厉害。”
她不满地戳我额头：“就这？不奖励一下？”
我从抽屉里抽出出版社合同，推过去：“呶，今天刚寄到的。”
她翻开后尖叫一声，扑过来抱住我：“沈昭！你做到了！”
我被她撞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却忍不住笑：“……证书压皱了。”
晚上我们喝酒庆祝，她醉后蹭我颈窝嘟囔：“如果你是个男生…”，我笑着弹她额头：“性别别卡太死。”
现在有钱搬出去了，但我们谁都没提。
每周日，她还是会早起做云朵拉花咖啡，我则画新的“今日推荐”卡片。
“今天喝什么？”她问。
我递过卡片：「肯尼亚，莓果调，配你新烤的曲奇。」
她眯眼笑：“猜这么准？”
“你昨晚偷吃曲奇屑还沾在睡衣上。”
“……”
某天咖啡馆来了个新客人，盯着我们看了半天：“你们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吧？”
武碧玉正往我咖啡里偷偷加双倍糖，头也不抬：“不是。”
我拿走糖罐，接话：“是刚好遇见的家人。”
她手一抖，糖撒了一桌。
——就像当初那杯打翻的拿铁，甜得刚好。
（完）
ps：@武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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