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回车键,屏幕上的代码像毒蛇一样窜进目标的手机。
“搞定!”我咬着棒棒糖,往后一靠,转椅发出嘎吱一声响。
对面公寓的灯还亮着,我调整望远镜焦距,看见陈明——那个在社交媒体上秀恩爱秀到让人想吐的“模范男友”——正坐在沙发上发愣,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条信息像疯了一样往外弹。
“亲爱的,我错了。”
“我不该背着你跟三个女人同时约会。”
“那些转账记录我都留着,求你别告诉我老婆。”
每条信息都自动群发给了他通讯录里的所有人:同事、客户、亲戚,甚至他那个在养老院的奶奶。
我咧嘴笑了,糖块在牙齿间咔嚓碎裂。
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
我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对面就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女声:“胡何,你又黑别人手机。”
“哟,林警官。”我把棒棒糖棍子吐进垃圾桶,“这次有证据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我能想象我那个继妹现在的表情——抿着嘴唇,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上周篡改婚恋网站数据,导致二十七人隐私泄露。”
“哇,记得这么清楚?”我转着椅子,“要不要我帮你写份报告?标题就叫《如何浪费警力资源追踪无害的黑客玩笑》?”
“有人因为你‘无害的玩笑’吞了安眠药。”
我手指一顿。
“张玥,32岁,被你在相亲群曝光聊天记录,”林夏的声音像把刀,“她现在还在ICU。”
我站起来走到窗前,陈明正在阳台上疯狂打电话,领带扯得歪歪扭扭。
“关我屁事,”我嗤之以鼻,“我只发真相,受不了真相是他们自己脆弱。”
电话被挂断了。
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声,我猛地拉上窗帘,但警车只是路过——这次不是冲我来的。
电脑屏幕还亮着,陈明的社交媒体首页正在实时更新:公司声明解除合作关系,他未婚妻发了段摔戒指的视频,点赞破十万。
我本该觉得痛快。
可当我看见他跪在阳台上的背影时,喉咙里泛起一股铁锈味。
冰箱里只剩半罐啤酒,我灌了一口,盯着贴在门上的照片——林夏的警官证复印件,被q 用红笔写了“多管闲事”四个大字。
手机又响,这次是加密消息:
【新目标:徐昌,家暴惯犯,虐猫视频卖暗网】
附带一个地址和密码库。
我擦掉嘴角的啤酒沫,手指已经自动开始破解防火墙。
屏幕蓝光里,我看见自己咧开的嘴角。
这次一定要做得更绝。
第二章
警方的IP追踪比上次快了七分钟。
我猛敲键盘,切断所有跳板服务器,顺手往路由器泼了半杯咖啡,电路板“滋啦”一声冒出青烟,监控摄像头红点熄灭的瞬间,我抓起背包翻出窗户。
防火梯锈迹斑斑,蹭了我一手铁,楼下巷子里,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正仰头张望,我踩翻垃圾桶盖,“哐当”一声响,他们立刻拔腿追过来。
“站住!”
我拐进后街,跳上一辆送外卖的电瓶车,甩手把两张百元钞票拍在骑手怀里:“借用三分钟。”
他没来得及说话,我已经拧满油门冲了出去。
网吧包厢里,我咬着能量棒,在新电脑上重装虚拟机,林夏这次玩真的——市公安局网监科的签名病毒,专门针对我的代码习惯。
“小看你了啊,妹妹。”我冷笑,顺手黑进隔壁包厢小屁孩的电脑,用他的IP当肉鸡。
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加密弹窗。
> 目标定位失败,是否启动备用方案?
我皱眉,这是我给自己写的应急程序,只有被逼到绝路才会触发。
手指悬在回车键上半秒,我猛地调出后台日志——有人在我逃跑时远程备份了我的硬盘。
而备份IP,赫然是林夏的警用内网地址。
“操!”
凌晨三点,我蹲在林夏公寓对面的信号塔上,夜风把头发抽在脸上,生疼。
她书房的灯还亮着,窗帘没拉严,我调整望远镜,看见她电脑屏幕分成四块:左上是警方数据库,右上是我的社交账号分析,左下……
我猛地攥紧望远镜。
左下是密密麻麻的儿童照片,每张都标注“失踪时间”和“疑似目击区域”,右下角窗口正在播放监控录像——一个穿连帽衫的男人拽着小女孩胳膊塞进面包车,车牌被泥浆糊住。
我认识那辆车。
三个月前,我曝光过它的主人——徐昌。
家暴男,虐猫变态,现在升级成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我牙齿咬得发酸,当初就该把他行车记录仪里的虐猫视频直接发给刑警队,而不是po到动保论坛让人骂几句了事。
林夏突然站起来接电话,我趁机启动无人机,让它在空调外机上轻轻一撞——她推开窗户查看时,我已经用激光笔往她键盘上投了个虚拟U盘图标。
五秒后,她电脑里的失踪儿童数据库全数同步到我平板上。
最后一个文件是加密的MP4,我点开的瞬间,听见徐昌的声音:
“这次货质量不错,老价钱,今晚码头交割。”
视频里,小女孩的哭喊被胶带闷成呜咽。
我的指甲嵌进掌心。
天亮前我做了三件事:
把徐昌的声音样本扔进声纹库对比,锁定他最近通话的GPS坐标;
伪造婚恋网站客服邮件,给他发“有富婆想相亲”的钓鱼链接;
用境外代理给林夏的警用邮箱发匿名线索:【今晚十点,滨江货柜码头7区,带枪】。
发完我就后悔了——太明显,林夏肯定能嗅出我的味道。
果然,十分钟后我的备用手机收到条短信:
“再插手就逮捕你。”
没有署名,但末尾跟着个像素风的蜘蛛emoji。
我对着晨光举起手机。
黑寡妇图案在她去年送我的杯子上闪闪发亮。
第三章
徐昌上钩了。
我的钓鱼链接刚发出去不到两小时,他的IP就跳进了我设的陷阱——一个伪造的“富豪相亲”登记页面。
我咬着冰可乐吸管,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看着他乖乖输入手机号、身份证,甚至上传了张西装革履的假正经照片。
“蠢货。”我冷笑,手指敲下回车。
> 数据抓取中……
进度条走到87%时,突然卡住。
我皱眉,敲了几下键盘——没反应。
然后,整个屏幕猛地一黑。
> 警告:反向渗透检测中
“操!”
我立刻拔掉网线,但已经晚了,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对话框,白底黑字,像某种死亡通知:
“抓到你了,小蜘蛛。”
我掀开笔记本电池,抄起酒精棉片擦掉指纹,转身就往门外冲,公寓走廊的监控摄像头“咔”地转向我,红灯闪烁——被黑了。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不是警察,警察会喊“站住”或者亮警笛,这些脚步声又轻又快,像一群夜行的野兽。
我闪进电梯井,扒着维修梯滑到地下车库,腰间的备用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短信:
“跑得挺快,下次记得擦干净跳板服务器——‘黑寡妇’。”
我盯着那个代号,喉咙发紧,他们知道我是谁。
车库里,我的摩托车还停在老位置,但当我跨上去拧钥匙时,仪表盘突然亮起一行红色错误代码:
> 远程锁定启动
后视镜里,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从电梯间走出来,其中一个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定位信号。
我踹翻旁边一排共享单车,趁他们躲闪的间隙,钻进了通风管道。
网吧厕所隔间里,我往脸上泼了把冷水,盯着镜子里那个头发散乱、眼下青黑的女人。
“冷静,胡何。”我对自己说,“你他妈可是‘黑寡妇’。”
但手还在抖。
徐昌背后有人——不是普通的人贩子,是真正懂技术的同行,他们设了个套,就等着我往里钻。
我掏出一次性手机,拨了个三年没打的号码。
“老猫,”我说,“我要买情报。”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擦响的声音:“哟,失踪人口回归啊?听说你最近专咬人贩子,挺高尚?”
“少废话,徐昌团伙的技术支持是谁?”
“五万,比特币支付。”
“你抢劫啊?”
“爱买不买,”老猫吐了口烟,“不过友情提示——你刚才连的网吧WiFi,三十秒前被注入了‘蝮蛇’病毒。”
我猛地抬头。
厕所门缝下,一道黑影正缓缓蔓延进来。
我踩着马桶翻上隔板,撞开通风口栅栏的瞬间,身后隔间的门被“砰”地踹开。
“通风管道!追!”
我在黑暗里爬行,手肘蹭到蜘蛛网和锈渣,下方传来骂声和手电光,有个人试图跳起来抓我的脚踝。
拐角处,我踹开另一处栅栏,跳进某家KTV的后厨,服务员尖叫着躲开,我顺手捞了把水果刀,从后门冲进夜市人群。
五分钟后,我蹲在垃圾箱后面,用偷来的手机登录暗网。
老猫发来的资料包已经到账。
点开第一张照片时,我呼吸一滞——
徐昌的“技术顾问”,是两年前被我搞垮的暗网论坛管理员“蝮蛇”。
而最后一条交易记录显示:“12名货物,明晚10点,集装箱码头转移”。
时间只剩23小时。
我黑进交通监控系统,调出码头平面图,红色标记显示,7号区今晚有海关抽查,所有货柜延迟清关——完美的交易掩护。
正要退出时,屏幕突然弹出警方内网警报:
> 林夏警官,警号xxxx,申请调用网监科追踪权限
> 目标:黑寡妇活跃IP
我差点捏碎鼠标。
这傻子要打草惊蛇!
我立刻切进她的语音频道,压低声音:“林夏,停手。”
耳机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接着是她冷冰冰的回应:“果然是你。”
“徐昌有专业黑客支援,你在内网的每一步操作都被监控——”
“所以呢?”她打断我,“让你继续违法窃取证据?再害死几个张玥?”
我胸口像被捅了一刀。
“明晚码头有12个孩子,”我咬牙,“你信我一次。”
长久的沉默后,通讯突然切断。
屏幕上弹出她最后的消息:
“离我的案子远点。”
暴雨在午夜降临。
我蹲在集装箱顶,雨水顺着脖子灌进衣领,望远镜里,徐昌正在核对清单,几个戴鸭舌帽的马仔往货柜里搬运物资——矿泉水、睡袋、儿童尺寸的束缚带。
“蝮蛇”没露面,但他的“杰作”无处不在:货场所有监控死角都被标记,通讯频道加了军用级加密,甚至每个马仔身上都戴着信号干扰器。
我的耳机突然沙沙作响。
“A区清场。”林夏的声音。
我浑身僵住——她带了突击队!
徐昌显然也收到了警报,他打了个手势,两个马仔立刻冲向最近的货柜,掏出遥控器。
那不是普通的货柜。
我调焦看清遥控器上的引爆装置时,血液瞬间结冰。
“林夏!”我对着麦克风大吼,“有炸弹!”
回答我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第四章
枪响的瞬间,我差点从集装箱上滑下去。
雨水模糊了视线,但我还是看见林夏的身影在货柜间闪动——她没穿防弹衣,只套了件深色便装,手里的枪口还在冒烟。
徐昌的马仔四散奔逃,其中一个撞翻了货箱,里面的束缚带和注射器撒了一地。
“A组封锁出口!”林夏对着耳麦喊,“B组找掩体,货柜可能——”
轰!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三个警察,火光吞没了最近的集装箱,浓烟里,孩子的哭声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我顾不得隐藏了,抓着梯子滑到地面,冲向起火的货柜,热浪烤焦了我的睫毛,但透过变形的门缝,我看见里面挤着七八个小孩,最小的不过五六岁,手腕上全是勒痕。
“退后!”我踹开卡死的锁扣,浓烟立刻灌进肺里。
一个扎马尾的小女孩呆呆地看着我,怀里抱着个更小的男孩,我扯下外套裹住他们,往林夏的方向推:“跑!往警车那边跑!”
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咯吱声,货柜要塌了。
我转身去拉最后一个孩子,突然被人拽住衣领往后拖。
“黑寡妇是吧?”徐昌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枪口顶在我腰上,“挺能多管闲事啊?”
我肘击他肋骨的瞬间,子弹擦着我大腿划过,火辣辣的疼,徐昌咒骂着扣下第二枪,但弹匣空了——林夏的子弹早打穿了他的备用弹夹。
我趁机挣脱,抓起地上一截钢管砸在他膝盖上。
“这招是替那些猫崽子打的。”
钢管第二次落下时,徐昌突然笑了:“你以为就我在找你?”
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上面是暗网聊天界面:
> 已锁定目标生物特征
> 悬赏金额:200万
我的照片赫然在列,眼角疤痕和虎牙的细节都被标红。
远处传来警笛声,徐昌啐了口血沫,瘸着腿往后门跑,我正要追,林夏突然从侧面扑过来,把我按在湿漉漉的地上。
“别动!”她喘着粗气,手铐在我眼前晃,“这次你跑不掉了。”
我盯着她身后——徐昌已经翻上围墙,而“蝮蛇”的无人机正悬在五米外的半空,镜头闪着红光。
“林夏,”我压低声音,“有东西在拍我们。”
她下意识回头,我趁机拧住她手腕夺下手铐,一个翻滚躲进集装箱阴影里。
无人机追过来时,我抡起钢管把它砸成废铁。
安全屋里,我用镊子从腿上夹出子弹碎片,酒精浇上去的瞬间疼得眼前发黑。
电脑屏幕亮着,暗网论坛首页飘着新帖子:
《悬赏:黑寡妇真实身份及社会关系》
跟帖已经刷到三百多条,有人发了林夏的警号照片,配文:“疑似合作者”。
我摔了酒杯。
玻璃碴还没收拾干净,门锁突然“滴”地一声响,我抄起水果刀抵在门后,看见林夏拎着医药箱走进来,警服外套不见了,白衬衫上全是泥水。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我没放下刀。
“你大腿在流血,”她踢开脚边的玻璃渣,“而且你每次受伤都躲这个街区——租房记录太好查了。”
她把医药箱扔过来,我接住时看见她右手虎口有新鲜擦伤。
“孩子们呢?”我问。
“医院,”她拧开矿泉水猛灌半瓶,“但徐昌跑了。”
沉默像沥青一样糊在空气里。
“为什么救我?”她突然问。
我扯了段绷带缠在腿上:“谁救你了?我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找麻烦。”
林夏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拍在桌上:“徐昌仓库的监控备份,密码是你生日。”
我愣住。
“下次再抢警方证据,”她转身拉开门,“我会亲手给你戴手铐。”
U盘里是七个小时的监控录像。
我快进到爆炸前二十分钟,终于看见“蝮蛇”——屏幕角落有个穿连帽衫的瘦高男人,正在调试引爆装置,摄像头只拍到他左手腕上的蛇形纹身,和袖口露出的某公司工牌尾号:7492。
我截下图像增强处理,工牌全貌逐渐清晰:
创科生物医疗·三级技术员·工号DL7492
“我……”我翻出三年前的新闻截图——创科生物正是当年非法儿童药物试验的涉事企业,而徐昌的前妻曾是那里的护工。
所有碎片突然拼合:这不是普通拐卖,是人体实验供应链。
手机震动,老猫发来新消息:
> 蝮蛇真名杜林,创科前网络安全主管
> 最新情报:明晚十一点,西郊冷冻厂交接“特殊货物”
我盯着最后四个字,胃里泛起酸水。
特殊货物——儿童器官。
次日下午,我戴着棕色美瞳和假发套,坐在创科生物对面的咖啡厅里。
员工刷卡进出的嘀嘀声隔着玻璃传来,我调出杜林的工牌照片,用3D打印机复刻了张仿品。
“一杯冰美式。”有人在我旁边坐下。
我僵住——林夏穿着便装,马尾辫塞在棒球帽里,正用吸管戳柠檬片。
“你黑进内网修改行动记录的事,”她头也不抬,“我还没写报告。”
我慢慢放松握刀的手:“所以?”
“所以今晚七点,缉毒科会‘偶然’抽查西郊冷冻厂,”她推过来一张门禁卡,“但他们的搜查范围不包括地下二层冷库。”
卡片上贴着便签:-18℃ | 血袋专用
我喉咙发紧:“为什么帮我?”
“昨晚那个马尾辫小女孩,”她终于看向我,“她问我认不认识一个‘总是半夜翻墙送糖果的姐姐’。”
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桌面投下跳动的光斑。
“我欠她的,”我转开头,“去年要不是我篡改福利院系统……”
“胡何。”林夏突然连名带姓叫我,“今晚别死了。”
她起身离开时,咖啡杯下压着冷冻厂的平面图,所有通风管道都用红笔画了圈。
第五章
冷冻厂的铁门在背后合拢时,寒气立刻咬进骨头里。
我搓了搓胳膊,刷卡通过安检——林夏给的权限居然真能用,走廊尽头,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闲聊,胸口的工牌晃来晃去。
DL7492不在其中。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21:47,距离缉毒科的“突击检查”还有十三分钟,足够我摸清地下二层的布局。
拐角处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我假装系鞋带,往它死角挪了两步,袖口里的信号干扰器已经启动,接下来三十秒,监控画面会定格在空走廊。
“新来的?”
声音从背后炸响,我汗毛倒竖,转身看见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手里平板显示着员工名单。
“实习生,”我晃晃门禁卡,“张主任让我来取血样。”
她眯眼打量我:“哪个张主任?”
“张……”我瞥见她胸牌上的部门编号,“张春梅,造血干细胞组的。”
“造血组在B区,”她突然伸手撩我假发,“你这头发接得挺——”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救了命。
楼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有人喊“警察来了”,女人咒骂一声冲向电梯,我趁机钻进消防通道。
对讲机突然滋滋作响:“各小组注意,优先转移‘特殊货物’。”
特殊货物。
我攥紧楼梯扶手,指甲陷进铁锈里。
地下二层比想象中亮。
惨白的LED灯下,十几个玻璃舱排列成阵,每个舱体都连着输液管和监护仪,大部分空着,但最靠近角落的三个舱里——
我捂住嘴。
不会超过十岁的小女孩,剃光的头皮贴着电极片,手腕静脉插着暗红色的输血管。
监护仪显示心率122,血氧89。
玻璃舱上的标签写着【试验体09 | 造血干细胞异常增殖观察】。
“畜生……”我掏出手机拍摄,镜头却突然映出背后的人影。
“黑寡妇,”戴连帽衫的男人举起注射器,“等你很久了。”
杜林,或者说,“蝮蛇”。
他左手腕的蛇形纹身比监控里更清晰,鳞片泛着青光。
我后退半步,后背贴上玻璃舱:“警察已经在楼上了。”
“那又怎样?”他按下墙上的开关,所有玻璃舱突然降下遮光罩,“搜查令可管不了合法医疗试验。”
合法?我差点笑出声,但下一秒,他亮出平板上的照片——林夏被绑在椅子上,嘴角渗血,徐昌的枪顶着她太阳穴。
“你妹妹挺勇敢,”杜林划到下一张图,是冷冻厂实时热成像,“独自跟踪徐昌,可惜……”
我喉咙发紧:“你们想要什么?”
“你,”他推来一份合同,“为我们工作三年,数据加密和反追踪系统——否则你妹妹会成为下一个‘特殊货物’。”
合同落款盖着创科生物的章。
我假装阅读条款,手指在平板侧面摸索,只要碰到数据接口,三秒就能上传定位病毒——
杜林突然抽走平板。
“别耍花样,”他甩给我一部老式对讲机,“徐昌要跟你说话。”
电流杂音里,徐昌的喘气声混着冷笑:“听见了吗?”
背景音里传来模糊的呜咽。
“林夏!”我攥紧对讲机,“你他妈——”
“午夜之前,”徐昌打断我,“带着你的黑客工具来码头9号仓库,一个人。”
通话切断,杜林把注射器插回口袋:“考虑清楚,她的命在你手上。”
他转身走向电梯,突然回头:“对了,建议你别动那些试验体——舱体连着自毁程序。”
自动门合拢的瞬间,我扑向最近的玻璃舱,遮光罩掀开,里面的小女孩已经面色发青,血氧跌到83。
监护仪下方有个微型引爆装置,红灯规律闪烁。
0:29:58
0:29:57
消防通道里,我边跑边拨老猫的电话。
“我需要创科生物医疗舱的破解代码,现在就要!”
“价格翻倍,”他那边键盘声噼里啪啦,“而且你得先告诉我——”
“林夏被绑架了!”我撞开天台门,冷风灌了满嘴,“还有三个孩子困在自毁舱里!”
沉默两秒,他叹了口气:“发你了。”
手机震动,收到个压缩包,点开瞬间,冷冻厂所有灯光突然熄灭,只剩应急出口的绿光幽幽亮着。
楼下警笛大作。
我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缉毒科的人正押着几个白大褂上车,但杜林和徐昌都不在其中。
手机又震,未知号码发来视频请求。
接通后,画面剧烈晃动,徐昌揪着林夏的头发把她拎起来,她右眼肿得睁不开,但看到镜头时瞳孔骤然收缩。
“胡何……别过来……”
徐昌把手机怼到她脸上:“说点好听的,不然我现在就——”
屏幕突然黑屏,两行白字浮现:
> 定位完成
> 信号源:港务局废弃雷达站
老猫的附言跟着跳出来:“不用谢,记得转账”
我盯着坐标,突然笑了。
徐昌犯了个致命错误——他用林夏的警用终端连了视频,而全市警用设备都有隐藏定位模块。
安全屋里,我砸碎了所有显示器。
玻璃碎片溅到墙上林夏的照片,划破她冷淡的嘴角,三小时前她还用马克笔在下面写“法网恢恢”,现在可能已经凉透了。
酒瓶砸向墙角时,有什么东西从柜顶震落——童年相册。
我喘着粗气翻开,看见六岁的林夏蹲在院子里喂流浪猫,那天我刚往她书包里塞了死蟑螂,但她发现后只是叹了口气,说“下次别用巴西蟑螂,毒性太强”。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是她去年塞在我门缝里的:“黑寡妇只有在保护幼蛛时才会拼命。”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抹了把脸,手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汗。
电脑屏幕还亮着,雷达站的结构图已经加载完毕,我拔出U盘插进后颈接口——这玩意儿能让我直接入侵方圆五百米内的所有电子设备,但用过之后大概率会脑出血。
“建议你们先查查……”我敲下回车键,病毒程序嗡地启动,“黑寡妇的食夫习性。”
第六章
后颈的U盘接口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得我眼前发黑。
我咬紧牙关,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码。
> 神经链接激活——欢迎接入,黑寡妇。
世界突然变成了数据流。
雷达站的WiFi信号像一条发光的河,徐昌手下的手机、对讲机、监控探头全变成了河里游动的鱼。
我抓住其中一条——某个马仔正在刷短视频,我直接黑进他的手机摄像头,画面立刻切到前置镜头。
一张油腻的胖脸在屏幕里瞪大眼睛:“卧槽,我手机中病毒了?!”
“晚上好,” 我让文字直接显示在他锁屏上,“建议你跪下求饶,这样待会儿警察能对你温柔点。”
他吓得把手机扔了出去。
雷达站一楼,四个守卫的手机同时亮起血红色弹窗。
> 您有1条新消息
他们点开的瞬间,扬声器里爆发出尖锐的哭喊声——是那些被关在玻璃舱里的孩子,哭声混着监护仪的警报,像刀子一样往鼓膜里扎。
“什么鬼东西?!”
“关不掉!电池都拆了还在响!”
有个聪明人想把手机扔进水里,但下一秒,他腰间的电击棍突然自动启动,十万伏特直接把他自己撂倒在地。
我笑得嘴角发疼。
二楼走廊,徐昌正对着对讲机咆哮:“谁他妈开的直播?!”
他面前的三台笔记本电脑全部强制跳转到同一个页面:暗网交易记录高清放大版,包括他亲手签字的“特殊货物”清单,和杜林发给境外买家的儿童血样数据。
观看人数正在疯涨:5000...12000...80000...
弹幕刷得看不清画面:
【畜生!】
【这他妈是创科生物的人?】
【警察什么时候到?!】
徐昌抄起椅子砸向电脑,但投影仪又亮了——这次播放的是他虐猫的视频集锦,配字:【猜猜下一个被剥皮的是谁?】
“胡何!”他冲着空气怒吼,“我要杀了林夏!”
我让所有音响同时响起我的声音:“你试试。”
地下室里,杜林正在疯狂拔U盘。
他的主控台屏幕闪烁着血红警告:
> 数据核销中... 87%...
“没用的,”我通过通风口的扬声器说,“你给冷冻舱装的自毁程序?我稍微改了改,现在它在删你服务器里的所有数据。”
杜林突然笑了。
他拉开抽屉,拿出个冒着冷气的小型液氮罐:“知道这是什么吗?林夏的骨髓样本,已经匹配给迪拜某个白血病富豪了,”他轻轻晃了晃管子,“你说我现在松手会怎样?”
我沉默两秒,然后让整栋楼的灯光开始频闪。
“你抬头看看。”
天花板角落里,一个被忽略的监控探头正在转动,镜头那端连着国际刑警的举报平台,在线观看人数超过二十万。
杜林的脸第一次失去血色。
仓库顶棚突然传来直升机的声音。
徐昌冲向窗口时,我让他的蓝牙耳机炸出一声尖锐鸣叫,他捂着耳朵跪倒在地,正好对上我黑进的智能手表屏幕:
> 您的银行账户余额:0.00
> 您的海外房产已完成司法查封
“不可能!”他疯狂点击屏幕,“瑞士账户是离岸的!”
“但帮你洗钱的那家赌场服务器很烂,”我通过走廊的消防广播说,“顺便,你老婆刚收到你包养三个情妇的转账记录。”
警笛声已经逼近到百米内。
徐昌突然从后腰掏出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停,”我让所有电子设备同时静音,“你死了,那些孩子永远找不到。”
他的手在抖:“……什么?”
“创科生物在菲律宾还有实验室,”我调出一张地图,“告诉我具体位置,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松了一毫米。
这就足够了。
仓库大门被爆破的瞬间,徐昌的智能手表突然释放高压电流,他抽搐着倒下时,我最后传了条信息到他视网膜投影上:
“骗你的,我早查到了。”
第七章
电流声在耳边炸响的瞬间,我差点把后颈的U盘接口扯下来。
杜林这个疯子——他往雷达站的通风系统里灌了神经毒气。
我趴在通风管道里,指甲抠着金属接缝往前爬,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手电筒的光晕散成七彩的雾。
“胡何……”
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虚弱得几乎听不清。
我猛地停住:“林夏?”
“配电室……东北角……”她咳嗽着,背景音里有铁链晃动的哗啦声,“徐昌……有引爆器……”
屏幕自动调出建筑平面图,东北角被红圈标记,徐昌的轮廓在热成像里清晰得刺眼,他左手攥着引爆器,右手握着枪,正对着地上蜷缩的人形——林夏的热源像团将熄的火。
我扯下U盘塞回口袋,数据流瞬间断开,世界重新变得清晰,但脑子里的刺痛像有把电钻在搅。
“坚持住,”我对着麦克风说,“三分钟。”
管道尽头是通风扇,透过叶片缝隙能看到徐昌的后背,他正焦躁地踱步,引爆器上的红灯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
“我知道你在看!”他突然冲天花板吼,“再不出来我就——”
我让所有显示器同时亮起。
“徐昌。”
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混着电流杂音,像某种非人的生物。
他像受惊的野兽一样转身,枪口指着空气:“滚出来!”
“你知道黑寡妇为什么吃丈夫吗?”
监控探头转动,聚焦在他汗湿的脸上。
“因为它们没用了。”
配电室的灯光突然全灭,只有紧急出口标志泛着幽幽绿光,徐昌的影子被拉长到墙上,随着他慌乱的动作扭曲成可笑的形状。
“装神弄鬼!”他一把揪起林夏的头发,枪管抵住她太阳穴,“我数到三!”
“一。”
我切断备用电源,整栋楼坠入黑暗。
“二。”
所有手机、对讲机、智能设备同时亮起,播放他被捕同伙的审讯录像。
“三。”
徐昌的智能手表突然震动,他本能地低头——
林夏猛地抬头,后脑勺重重撞在他鼻梁上。
骨头断裂的声音混着惨叫。
我踹开通风口跳下去,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毒气的麻痹感还留在肌肉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徐昌捂着鼻子踉跄后退,血从指缝里汩汩涌出,引爆器脱手,沿着水泥地面滑到我脚边。
“贱人!”他含糊不清地咒骂,举枪瞄准林夏。
我扑过去时,枪响了。
子弹擦着我耳廓过去,火辣辣的疼,我抓住林夏的衣领往配电柜后面拖,第二枪打在金属柜门上,火花溅到我手背上。
“胡何……”林夏气若游丝,“他裤袋……有控制器……”
她手腕上的束缚带已经磨出血,但右手还死死攥着什么——是个微型信号发射器,警用规格,藏在手铐里的那种。
我掰开她手指时,徐昌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躲够了吗?”他喘着粗气,“我改主意了,先杀你再慢慢玩她——”
配电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强光手电晃得人睁不开眼,扩音器的回声震得灰尘簌簌落下:“警察!放下武器!”
徐昌的表情凝固了。
他转身就往电缆井跑。
我抄起地上的引爆器砸过去,正中他膝窝,他跪倒的瞬间,警察一拥而上,四五把枪同时指着他脑袋。
“引爆器是假的。”我撕开林夏嘴上的胶带,“真的在哪?”
她咳嗽着指向徐昌的后腰。
特警一把掀开他的外套——后腰别着个手机大小的装置,屏幕倒计时停在00:07。
“卧倒!”
我被按着头扑在地上,但预料中的爆炸没来。
死寂中,徐昌突然咯咯笑起来:“骗你们的……真的在杜林那儿……”
他嘴角涌出血沫,眼神开始涣散。
“服毒了!”警察掰开他的嘴,“快叫救护车!”
我爬向林夏,她脸色白得像纸,右手还维持着握发射器的姿势。
“信号……发出去了……”她眼皮直往下坠,“杜林……码头……”
我掰开她掌心,发射器屏幕上闪着坐标:
22.319°N, 114.171°E
国际货运码头。
救护车的红灯在林夏脸上闪烁。
我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医护人员给她插管,有个警察想拦我,我亮出林夏塞给我的警官证——照片是我,名字写着“胡何”。
“她什么时候做的这个?”我问抬担架的医护。
“今早,”医护调整着输液管,“她说如果自己昏迷,就把这个交给穿黑夹克、骂脏话的女人。”
我摸了摸耳朵上的血,突然笑出声。
担架推过身边时,林夏的手指动了动,我握住她冰凉的指尖,听见她极轻地说:
“蜘蛛……结网……”
远处码头方向突然升起火光,爆炸声闷雷般滚过夜空。
我掏出震动的手机,老猫的信息亮起来:
> 杜林在3号码头被捕
> 他引爆的货柜里装着二十个儿童血样
> 顺便,你妹妹的警官证是假的
我望向救护车消失的方向,把U盘重新插回后颈。
第八章
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电子仪器的滴答声,吵得我太阳穴直跳。
林夏靠在病床上,右手挂着点滴,左手捏着个皱巴巴的警官证——就是我口袋里那张假证。
她盯着我,眼睛下面还带着淤青,但眼神已经恢复那种熟悉的、让人想打一拳的冷静。
“解释。”她抖了抖证件。
我往她床头柜上扔了颗苹果:“仿造警用证件,判三年以下。”
“伪造DNA检测报告混进重症监护区,”她冷笑,“判七年。”
监护仪的心跳线突然蹿高了一截,我眯眼看向屏幕,她立刻把显示器的方向转开。
“他们给你注射了什么?”我伸手去够床尾的病例板。
林夏用脚勾住支架拽回去:“关你屁事。”
“学我说话也没用。”我掰开她手指抢过病例板,血液检测页被撕了,但残留的纸角印着【NXX-9血清】。
我后颈的U盘接口突然隐隐作痛——那是杜林实验室的神经毒素代号。
“你活该,”我把病例板甩回去,“谁让你单独行动?”
“谁让你篡改警方行动日志?”她反问。
我们互相瞪了十秒,最后同时别开脸,窗外夕阳把病房照成橘红色,监护仪的滴答声慢了下来。
“胡何,”她突然连名带姓叫我,“为什么冒险救我?”
我捡起滚到地上的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你死了谁给我找麻烦?”
她抓起枕头砸我,我接住时摸到里面藏着的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是一份加密档案:《跨国儿童贩卖案·未解救名单》。
安全屋的显示器蓝光里,我删除了最后一条黑客记录。
警方数据库里关于“黑寡妇”的痕迹已经清空,但工具包还留着,桌角贴着林夏的假警官证,照片被她画上了蜘蛛侠面罩。
手机震动,老猫的消息:
> 杜林死了,押送车在跨海大桥上爆炸,残骸里找到两具尸体。
我放大他发来的现场照片——车窗碎片上有个不起眼的蛇形刻痕,和杜林手腕纹身一模一样。
有人灭口。
键盘旁边摆着从林夏病房顺来的药瓶,标签写着维生素B,但里面装的是NXX-9解毒剂,我晃了晃,还剩三粒。
电脑突然弹出暗网提醒:
> 您关注的【儿童失踪登记】有更新
最新条目是张菲律宾孤儿院的照片,角落里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手腕上有块胎记——和冷冻舱里那个马尾辫女孩一模一样。
我点开地图开始规划路线,后颈的伤疤又开始隐隐发烫。
林夏出院那天,我去警局还她警官证。
她站在台阶上晒太阳,制服的袖口有些空荡,但腰板挺得笔直,我把证件递过去时,她指尖在我掌心停顿了一秒。
“结案报告我改了,”她压低声音,“徐昌的海外账户是你黑掉的吧?赃款流向菲律宾的记录我删了。”
我挑眉:“知法犯法啊林警官。”
“彼此彼此,”她递给我个U盘,“下次黑进国际刑警数据库,记得用这个加密协议。”
U盘上贴着便签:【给总给我找麻烦的混蛋】
我笑出声,转身要走时,她突然喊住我:“胡何!”
我回头。
她站在阳光里,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我刚发的暗网帖子:【招募技术支援·儿童失踪专项】。
“记得分我一半佣金。”她说。
风吹起她的刘海,我看见那道藏在发际线里的伤疤,是小时候替我挡碎玻璃留下的。
“行啊。”我背对着她挥挥手,“下次请你吃下次请你吃‘特制巧克力’——保证比警局食堂的饭还难吃。”
“行啊,但得先通过‘蜘蛛特饮’测试。”
我翻了个白眼:“辣椒酱混可乐?”
然后甩出张卡:“报酬在这儿,密码是你最讨厌的那首歌——猜错三次会播放完整版。”
她反手丢来一包糖:“闭嘴,这是证物室缴获的‘蟑螂形软糖’——再废话就塞你嘴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