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推开储藏室门时,积灰的空气里飘着一股羊皮纸发霉的味道,混着旧墨水和铁锈的气息。角落里的橡木箱子不知被谁碰倒了,铜锁摔在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几只蒙着蛛网的玻璃球滚了出来——其中一颗特别显眼,银蓝色的雾气在里面缓缓旋转,像把整个禁林的月光都锁在了里面,边缘还刻着细碎的蛇纹。
“这是什么?”罗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踮脚够着顶层积灰的预言家日报合订本,红色头发蹭过满是蛛网的木架,“别碰那些破球,上次赫敏就因为捡了个类似的,被费尔奇追了三层楼,最后躲进打人柳才甩掉他。”
哈利没应声。指尖触到玻璃球的瞬间,雾气突然翻涌起来,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他看见年轻的莉莉·波特站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厨房里,围裙上沾着面粉,手里举着个同样的玻璃球笑:“詹姆你看,特里劳妮教授说这能看见孩子的未来呢。”厨房里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照在詹姆乱糟糟的黑发上,他正偷偷把一个草莓塞进莉莉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管他什么未来,现在有你就够了。”
玻璃球突然发烫,烫得他猛地松手。球体落地时没碎,反而裂开道细缝,银蓝色雾气顺着缝隙钻出来,在空气中凝成模糊的人影——是斯内普,十五岁的斯内普,穿着崭新的霍格沃茨校服,领口系得一丝不苟。他正把一个包装简陋的礼盒塞进橄榄枝形状的邮筒,礼盒上歪歪扭扭写着“给莉莉”,丝带是他用魔法染的、莉莉最喜欢的矢车菊蓝。
“那是给莉莉的圣诞礼物。”一个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哈利转身时,福克斯的金红色尾羽扫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温暖的风。邓布利多正用魔杖轻轻点着那个玻璃球,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光:“每个预言球里都藏着一段没说出口的话。斯内普请求我封存它,因为他不敢让莉莉知道,预言里说‘黑魔王的死敌’会有双和她一样的绿眼睛。”
玻璃球的裂缝里突然涌出更多雾气,这次凝成的画面让哈利屏住了呼吸:他自己躺在国王十字车站的白色站台,手里攥着斯内普的记忆瓶,而远处的阴影里,那个总是黑袍罩身的男人正偷偷往他的口袋里塞了块柠檬硬糖——和他第一次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吃到的那块一模一样,包装纸上还留着淡淡的手指印。
“有些守护不需要说出口。”邓布利多的凤凰轻轻落在玻璃球上,雾气在接触到羽毛的瞬间化作光点,“就像有些人明明擅长Occlumency(大脑封闭术),却故意让你看见他最脆弱的记忆。”他顿了顿,魔杖指向哈利的额头,那里的闪电伤疤突然微微发烫,“你以为斯内普为什么总在你遇到危险时出现?一年级的魔药课上,是他悄悄解开了奇洛的咒;三年级的魁地奇比赛,是他用咒语挡开了摄魂怪——他只是不想让你知道。”
哈利捡起玻璃球时,裂缝已经愈合。银蓝色的雾气里,隐约能看见双含笑的绿眼睛,正透过层层时光望着他。储藏室的窗外,秋光漫过禁林的树梢,像极了莉莉留在旧照片里的笑容,温暖得让人鼻头发酸。他忽然想起斯内普临死前的眼神,那双总是盛满冰冷的黑眼睛,在最后一刻却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像冰雪初融的湖面。
“走吧,魁地奇训练要迟到了。”罗恩已经抱着报纸合订本站在门口,却在看见哈利掌心的玻璃球时顿了顿,手指着球体边缘的蛇纹,“等等,这球上的花纹——和斯内普办公室里那个碎掉的一模一样。去年我跟弗雷德他们偷偷溜进去时见过,就在他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本旁边,还用丝绸垫着。”
哈利把玻璃球塞进背包深处,转身时撞上了门框。背包里的玻璃球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说“Always”。走廊里的画像们还在互相争吵,盔甲武士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训练场上,赫敏正举着《魁地奇溯源》核对战术,看见哈利过来,立刻挥手喊他:“快试试新扫帚!乔治和弗雷德说这把‘火弩箭’加了提速咒!”哈利跨上扫帚时,口袋里的玻璃球又轻轻动了一下,他抬头望向城堡的方向,塔顶的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恍惚间仿佛看见黑袍身影站在天文塔顶,正望着他的方向,像一尊沉默的守护者。
傍晚回宿舍时,哈利把玻璃球藏进了床底的木箱,和父母的照片放在一起。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球体上投下细碎的银辉,雾气里的绿眼睛似乎更清晰了些。他忽然明白,有些爱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宣言,而是藏在咒文里的保护,藏在记忆瓶里的温柔,藏在每一次看似冷漠的注视里,像这颗尘封的预言球,沉默却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