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展的展厅里弥漫着淡淡的樟木香气。
桑榆站在一只北宋汝窑盘前，指尖几乎要贴上玻璃展柜。淡青色的釉面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开片纹路细密如蝉翼，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据说这种天青色，要等下雨时才能烧出来。”她轻声说，“窑工看着天上的云，估摸着雨快来了，就把窑火调旺。”
杜承宇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就像缘分，要等时机恰好。”
桑榆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眼底的笑意。展厅里人不多，他们的影子被顶灯拉得很长，在地板上轻轻交叠。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工作室，他拿着那只星轨陶罐说“很适合插干花”，语气里的认真不像客套。
“这边有件明代的仿品。”杜承宇忽然朝另一排展柜偏了偏头，“你看它的开片，太刻意了。”
桑榆走过去，果然见那只瓷瓶的纹路均匀得有些僵硬。“真东西的开片是自然形成的，就像人身上的疤。”她笑了笑，“带着点不完美，才更真实。”
杜承宇看着她的笑，忽然觉得，比起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眼前这个能在瓷器里看到人生的姑娘，更让人心动。
***张潇在林溪的出租屋里收拾行李。
林溪考上了美术学院的进修班，要搬到学校附近住。她蹲在地上叠衣服，忽然举着件蓝白条纹衬衫问：“张潇，这件借我穿好不好？我觉得你穿这个颜色特别好看。”
张潇正在打包画具的手顿了顿。这件衬衫是她大学时买的，后来为了讨好杜云海，总穿他喜欢的粉色，早就压在了箱底。“拿去穿吧。”她把一沓素描纸放进纸箱，“我还有新的。”
林溪欢呼着套上衬衫，袖子长到指尖，像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猫。“我明天去报道，你要不要一起去？”她拉着张潇的手晃了晃，“美术学院的梧桐道特别美，秋天的时候全是金黄色的叶子。”
张潇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想起自己辞职时，林溪抱着她说“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她原本打算回南方老家，现在却忽然想留下来。“好啊。”她笑着点头，“正好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叠好的衣服上。张潇忽然觉得，原来不用依附谁，也能把日子过得这么亮堂。*** 杜雨薇在陈默的画室里发现了个旧铁盒。
是她翻找颜料时掉出来的，里面装着些褪色的糖纸和几张泛黄的纸条。最上面那张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薇薇别生气了，安安把你的漫画还回来了。”
字迹稚嫩，却带着熟悉的认真。杜雨薇忽然想起初中时，自己的限量版漫画被同学撕了，是陈默默默用胶带粘好，还在扉页画了个丑丑的笑脸。“你还留着这个？”她举着纸条问，声音有点发颤。
陈默正在给模型上色，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脸瞬间红了：“早忘了……可能是不小心塞进去的。”
杜雨薇哼了一声，却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回铁盒。画室的天窗开着，风把窗帘吹得鼓鼓的，像只白色的大鸟。她忽然说：“下周我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
陈默手里的画笔顿了顿：“你想要什么？”
“要你亲手做的。”杜雨薇走到他身后，看着模型底座上刻的小字——“薇薇喜欢的高达”，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要是做不好，我就把你这些宝贝手办全摔了。”
陈默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却用力点头：“一定做好！”
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杜雨薇忽然觉得，这个总被她欺负的笨蛋，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苏晴在秦放的工作室门口挂了块新牌子。
是她亲手写的，“秦记纹身·苏晴设计”，字体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秦放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踩着凳子钉钉子，忍不住笑：“小心摔下来。”
“才不会。”苏晴低头朝她眨眨眼，“我可是练过瑜伽的。”
话音刚落，脚下的凳子忽然晃了一下，她惊呼着往后倒，正好撞进秦放怀里。秦放的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呼吸落在颈窝，烫得苏晴心跳漏了一拍。“都说了小心点。”秦放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没松开手。
“谁让你不扶我。”苏晴的脸埋在她胸前，声音闷闷的。
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晴忽然想起母亲昨天发来的消息，说“再不回家就把你东西全扔了”。换作以前，她肯定会慌得掉眼泪，可现在被秦放抱着，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晚上想吃什么？”秦放松开她，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我请你。”
“想吃你做的番茄牛腩。”苏晴仰头看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上次在你家吃过一次，念念不忘。”
秦放低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里藏着温柔：“好，买牛肉去。”
***桑榆和杜承宇走出美术馆时，夕阳正染红天际。
路边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偶尔有几片落在肩头。杜承宇弯腰替她拂去落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颈窝，两人同时顿了顿。“附近有家咖啡馆，”他轻声说，“去坐坐？”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桑榆搅着杯里的拿铁，看着奶泡在水面画出小小的漩涡。“你好像对瓷器很懂。”她抬起头，“以前研究过？”
“我母亲喜欢收藏。”杜承宇的目光落在窗外，“她总说，瓷器是有灵性的，你对它用心，它就会用最温润的光泽回报你。”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桑榆，“人也一样。”
桑榆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是苏晴发来的照片，秦放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苏晴躲在镜头后面比耶，配文：“搞定秦大厨！”
她笑着回复：“注意形象。”抬头时，正对上杜承宇温柔的目光。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次第亮起。桑榆忽然觉得，有些感情就像那些开片的瓷器，一开始可能带着裂痕，却会在时光里慢慢沉淀出温润的光泽。
而她和杜承宇之间，那些悄悄滋生的情愫，或许也正在经历这样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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