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把戒指戴在食指上时,总觉得指尖有些发烫。
工作室的窑炉刚熄火,她蹲在地上看冷却的陶坯,月光透过纱窗落在戒指上,梧桐叶纹路泛着细碎的光。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是杜承宇发来的消息:“明天要不要去郊外的陶艺村?听说那里有座百年龙窑。”
她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好啊”,发送的瞬间,忽然想起今早他蹲在路边捡梧桐叶的样子。那时他说“叶子要选边缘完整的,就像人心,得好好呵护才不会破”,当时只当是玩笑,此刻却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藏着认真。
***张潇在美术学院的办公室里整理文件时,林溪突然冲了进来。
她手里举着张画展入选通知书,脸颊通红:“张潇!我的画选上了!就是那幅画你的素描!”
张潇放下手里的文件夹,看着通知书上“林溪”两个字,忽然笑了:“我就说你画得好。”她想起面试那天,院长看着她简历上的策划案说“我们正好缺个懂活动策划的”,原来靠自己争取来的生活,真的会开花结果。
“晚上请你吃火锅!”林溪拽着她的手往外跑,“我还要请我哥来看画展!”
提到林深,张潇想起那个总出现在素描本上的侧影:“他会来吗?”
“不知道。”林溪的声音低了点,随即又扬起笑脸,“不管他来不来,我都要让他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张潇看着林溪雀跃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曾经困住她们的过去,好像都变成了滋养成长的土壤。*** 杜雨薇在陈默的画室里打包模型。
是要寄给外地漫展的参展作品,她蹲在地上贴快递单,忽然发现每个模型底座都刻着小小的“薇”字。“你什么时候刻的?”她举着模型问,声音有点发颤。
陈默正在给包装盒缠胶带,闻言挠挠头:“上次你说喜欢这个系列,就想着刻个标记。”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要是得奖了,别人就知道是你的。”
杜雨薇的心跳忽然乱了节拍,她把模型往箱子里一塞,转身就往门口走:“我去买胶带。”
“我这里有——”陈默的话没说完,就被她的背影打断。他看着地上散落的泡沫纸,忽然觉得,这个总爱炸毛的姑娘,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杜雨薇才慢慢往回走。手里拎着袋橘子,是陈默爱吃的那种。她想起小时候,每次跟人吵架,都是陈默默默把她爱吃的糖塞过来。原来有些人,早就悄悄待在你生命里,像空气一样自然。
***苏晴在医院走廊里握紧了秦放的手。
父亲躺在病床上睡着了,母亲坐在床边削苹果,侧脸的线条比以前柔和了些。刚才进病房时,母亲看秦放的眼神虽然还有些戒备,却没像以前那样把人往外赶。“我妈好像没那么讨厌你了。”苏晴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敢相信。
秦放捏了捏她的手:“慢慢来。”她顿了顿,看着窗外的月光,“就像纹身,得一针一针来,急不得。”
苏晴靠在她肩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忽然觉得很安心。走廊尽头的护士站传来打印机的声响,远处的病房里隐约有婴儿的哭声。原来生活就是这样,有争吵有和解,有眼泪也有温暖。
“等叔叔好点了,我做番茄牛腩给阿姨尝尝。”秦放的声音很轻,“我妈说,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得先抓住她的胃。”
苏晴被逗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秦放,谢谢你。”
***桑榆和杜承宇站在龙窑前时,月光正洒满山坡。
百年老窑像条沉睡的巨龙,窑砖在月色里泛着青灰色的光。守窑的老人说,这窑烧了三代人,“最懂陶土的性子,你对它坦诚,它就给你最温润的釉色”。
“我以前总觉得,感情就该像瓷器,得小心翼翼捧着。”桑榆看着窑口的火光,声音很轻,“直到遇见你,才发现原来也可以像这龙窑,热烈又踏实。”
杜承宇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桑榆,我不是杜云海。”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不会让你猜心思,更不会……让你一个人。”
桑榆转过身,看着他认真的眉眼,忽然踮起脚,吻落在他的唇角。像雨滴落在青瓷上,像梧桐叶飘进掌心里,自然得像早就排练过千百遍。
月光洒在龙窑的火光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桑榆忽然觉得,有些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就像她和杜承宇,绕了那么多路,终究还是走到了彼此面前。
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等待,都成了此刻最温柔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