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在龙窑旁的石桌上发现了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归属地显示是本市。回拨过去时,听筒里传来杜云海含混的醉腔:“小榆,你真要跟那个老男人好?他比我爸还大两岁……”
“杜先生,”桑榆打断他时,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自重。”
“自重?”杜云海突然拔高音量,背景里传来嘈杂的碰杯声,“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说分就分?现在还勾搭上我二叔?桑榆你真够可以的!”
桑榆正要挂电话,手腕忽然被轻轻握住。杜承宇拿过她的手机,按下免提键,目光冷得像淬了冰:“杜云海,明天上午九点,来公司一趟。”
电话那头的醉意瞬间醒了大半:“二、二叔?”
“我没兴趣跟你废话。”杜承宇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要么自己来签股权转让协议,要么等着律师函寄到家里。”
挂了电话,桑榆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股权转让?”
“他名下那几家公司,多半是靠杜家资源撑起来的。”杜承宇把手机还给她,指尖还残留着握手机的凉意,“既然他总觉得自己付出得多,那就让他试试没了杜家的日子。”
龙窑的火光在他眼底跳动,桑榆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收拾起人来比谁都利落。
***张潇在美术学院的公告栏前,撞见了来找林溪的张母。
张母穿着件不合时宜的貂皮大衣,正揪着林溪的胳膊嚷嚷:“你就是那个勾引我女儿的狐狸精?我告诉你,我们潇潇可是要嫁进杜家的,你这种穷酸实习生——”
“妈!”张潇快步走过去,把林溪护在身后,“你闹够了没有?”
张母转头看见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还敢护着她?要不是她,你能跟杜家少爷闹掰?我已经跟杜夫人说好了,只要你回去求杜少爷原谅,你们还能订婚——”
“不可能。”张潇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我跟杜云海早就结束了,跟谁在一起,也轮不到你管。”她从包里拿出张银行卡,塞进张母手里,“这里面是我工作攒的钱,够你还家里的债了。以后别再来打扰我,更别欺负林溪。”
张母捏着银行卡,看着女儿陌生的眼神,忽然说不出话来。林溪从张潇身后探出头,轻轻握住她的手:“阿姨,张潇现在过得很好,我们……”
“闭嘴!”张母甩开银行卡,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气急败坏的声响。
张潇捡起地上的银行卡,指尖微微发颤。林溪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甜吧?我哥说,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就好了。”
橘子味的甜意在舌尖蔓延,张潇看着林溪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那些被原生家庭绑架的日子,终于可以彻底翻篇了。*** 杜雨薇在漫展后台,听见几个女生在议论陈默。
“听说了吗?陈默那个模型参展作品,被人举报抄袭呢。”
“肯定是他抄别人的啊,就他那水平……”
杜雨薇攥紧了拳头正要冲过去,却被陈默拉住。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个信封递给她:“这是举报人的证据,你看看。”
信封里是几张照片,拍的是陈默的设计手稿,日期标注着三个月前。而所谓的“被抄袭者”,作品发布时间明明是上周。“是杜云海。”杜雨薇认出照片背景里,有杜云海常去的那家酒吧,“他肯定是看你跟我走得近,故意找茬!”
陈默把信封收起来,嘴角却勾起抹浅淡的笑:“没事,我已经把证据发给组委会了。”他揉了揉杜雨薇的头发,“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会不会喜欢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杜雨薇愣了愣,忽然觉得,这个总被她欺负的笨蛋,其实比谁都靠谱。
***苏晴在医院楼下的花坛边,撞见了母亲和秦放的对峙。
秦放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她却没察觉,只是看着苏母:“阿姨,我知道您不容易,但我对苏晴是认真的。”
苏母的声音带着哭腔:“认真有什么用?你们这样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小晴以后怎么办?老了连个依靠都没有——”
“我就是她的依靠。”秦放掐灭烟头,声音沉稳得像山,“我已经在市中心买了套房子,写了我们俩的名字。等叔叔出院,我就去跟她领证。法律不承认没关系,我认。”
苏晴躲在树后,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想起秦放熬夜画设计稿的样子,想起她把第一笔稿费存进两人联名账户时的雀跃,原来有些承诺,从来不用挂在嘴边。
***第二天上午九点,杜云海果然出现在了杜氏集团楼下。
他穿着身皱巴巴的西装,眼底带着熬夜的青黑,见到杜承宇时,气焰早就没了大半:“二叔,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次机会……”
“机会?”杜承宇靠在办公椅上,指尖敲击着桌面,“你骗桑榆去订婚宴的时候,想过给她机会吗?你跟张潇鬼混的时候,想过给杜家留机会吗?”
桑榆坐在会客沙发上,看着杜云海的脸一点点变得惨白。她忽然想起一年前,这个男人捧着玫瑰说“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原来有些誓言,比陶瓷还脆。
“股权转让协议在这里。”杜承宇把文件推到他面前,“签了字,你还能留点体面。”
杜云海看着文件上的“自愿放弃”四个字,手开始发抖。他忽然看向桑榆,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乞求:“小榆,你帮我求求情……”
桑榆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杜先生,好自为之。”
走出写字楼时,阳光正好。杜承宇追了出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想去哪儿?我请你吃午饭。”
桑榆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辗转难眠的委屈,都在这场迟来的清算里,化作了过眼云烟。
龙窑的火还在烧,就像生活总要向前。而那些渣滓,注定只能留在原地,看着别人走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