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站在卢浮宫的展厅里，指尖几乎要贴上玻璃展柜。她的“雨过天青”系列被摆在亚洲馆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南宋官窑的真品。晨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在青瓷罐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像把彩虹揉碎在了釉色里。
“很多游客说，你的作品里有故事。”策展人老太太笑着递过杯咖啡，“他们能从釉色的流动里，看到风雨和阳光。”
桑榆接过咖啡，忽然想起龙窑的守窑人说过，“好的瓷器会呼吸”。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杜承宇，他正和博物馆馆长交谈，西装袖口露出的银戒在光线下闪着细光——是她烧的那枚龙窑纹样戒。
“在想什么？”杜承宇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咖啡杯，“馆长说想跟你签长期合作，把你的作品作为馆藏轮换展品。”
“会不会太夸张了？”桑榆看着自己的作品被标注上“当代青瓷代表”，脸颊有些发烫。
“一点都不。”他低头，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在我心里，它们早就该站在这里。”
午后的工作坊里，十几个金发碧眼的孩子围着桑榆，看她演示拉坯。一个卷头发的小姑娘举着沾着陶土的小手：“桑老师，为什么你的瓷器是天蓝色的？像我奶奶花园里的天空。”
桑榆笑着擦掉她鼻尖的陶土：“因为烧窑的时候，我在等一场雨。”她忽然想起国内的苏晴，不知道她和秦放的领证计划有没有受阻，上次视频时，苏晴说秦放的母亲要从老家过来，“听说脾气跟秦放一样倔”。
***秦放在火车站接未来婆婆时，手心全是汗。老太太穿着件藏青色的对襟褂子，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看到秦放就往她身后瞅：“小晴呢？怎么没来？”
“她在工作室准备画展的宣传物料。”秦放接过布包，沉甸甸的，“您老路上累了吧？先去家里歇着。”
“不累。”老太太往公交站牌下一站，“坐公交去，省钱。”她打开布包，里面全是土特产，“这是你爸种的花生，给小晴补补。还有这床被面，我绣了半年，结婚时能用。”
秦放看着被面上鸳鸯戏水的图案，忽然红了眼眶。她从小就跟父亲亲，母亲总说她“不像个姑娘家”，没想到这次会主动来参加她的婚礼。
公交车到站时，苏晴正好发视频过来，背景里是秦放工作室的新招牌——“秦苏记”，旁边画着两只依偎的小猫。“阿姨来了吗？我做了番茄牛腩等你们！”
老太太凑到屏幕前，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哎，好孩子，阿姨给你带了红鸡蛋。”
***林深在公益普法活动的现场，第三次被张潇的讲解吸引。她站在展板前，手里举着本漫画手册——是林溪画的，把复杂的法律条文变成了小故事。阳光落在她发梢，有碎金般的光泽。
“林律师，你看我讲得对吗？”张潇走过来，额角带着薄汗，手里还攥着支快没油的马克笔。
林深接过她手里的手册，翻到最后一页，是林溪画的Q版小人：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一个举着话筒的女人，身后跟着个举着画板的小姑娘。旁边写着“我们是普法小分队”。
“很对。”他从口袋里拿出包纸巾，递给她，“比我讲得生动。”他忽然想起早上接到的电话，张母在监狱探视时被杜云海的母亲打了，“据说为了谁先探视吵起来的”。
张潇擦汗的手顿了顿：“她活该。”语气里没什么波澜，“林溪说，人要往前看，总盯着垃圾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林深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被原生家庭困住的姑娘，已经长出了坚硬的铠甲。
***杜雨薇在医院给陈默整理行李时，发现他的背包里藏着个首饰盒。打开一看，是条项链，吊坠是用模型零件拼的小恐龙——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什么时候买的？”她举着项链问刚进门的陈默，他手里还拎着个蛋糕盒，是她念叨了很久的黑森林。
陈默挠挠头：“获奖奖金买的。”他从蛋糕盒里拿出支蜡烛，“快许愿，我问过护士了，叔叔今晚情况很稳定。”
杜雨薇闭上眼睛，听着陈默跑调的生日歌，忽然觉得眼眶发烫。她没许什么大愿，只希望眼前这个笨蛋能一直这样，在她皱眉时递糖，在她生病时熬粥，在她需要时永远都在。
***巴黎的夜色像块深蓝色的丝绒。桑榆和杜承宇坐在塞纳河的游船上，晚风卷着薰衣草的香气扑面而来。远处的埃菲尔铁塔闪着星光，像倒插在夜空里的水晶。
“收到苏晴的消息了吗？”桑榆靠在他肩上，看着河面上的倒影，“她说秦放的妈妈特别喜欢她做的番茄牛腩，还说要教她绣被面。”
“看到了。”杜承宇拿出手机，屏幕上是苏晴发来的合照：秦放的母亲搂着苏晴，秦放站在旁边，嘴角笑得比谁都咧得大。“林深也发了张照片，是张潇在普法活动上的样子，配文说‘很专业’。”
桑榆笑着抢过手机，翻到杜雨薇发来的小视频：陈默笨手笨脚地给杜父削苹果，杜雨薇在旁边笑，杜父的眼里也带着笑意。
游船穿过桥洞时，灯光忽然暗下来，又瞬间亮起。桑榆看着杜承宇被光影切割的侧脸，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订婚宴上见到他的样子。那时的他像尊沉默的雕塑，谁能想到，这个男人会成为她生命里最温暖的光。
“杜承宇，”她轻声说，“谢谢你。”
他低头吻她，唇齿间带着香槟的甜：“该说谢谢的是我。”
远处的钟声敲了十下，游船在夜色里缓缓前行。桑榆知道，这场跨越山海的旅程，不仅仅是为了展示瓷器，更是为了证明——那些曾经破碎的、挣扎的、迷茫的过往，终究会在时光里，沉淀出最温润的光泽。而她和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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