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将婚瓷碗放进定制的锦盒时,指腹反复摩挲着碗沿的缠枝莲。锦盒衬里是淡青色的绒布,是杜承宇特意找老裁缝做的,边角绣着极小的银杏叶纹样。他从身后伸来手,帮她扣上锦盒的银扣,指尖在她腕间轻轻捏了捏:“老周说下月初有场古瓷修复展,想请你去当顾问。”
她转身靠在他怀里,锦盒放在两人之间。窗外的玉兰花正开得盛,花瓣落在窗台上,像撒了层碎雪。“修复展?”她仰头看他,他的下颌线在天光下很清晰,“我只懂烧瓷,修复不在行。”
“老周说你对釉色的理解够深。”他低头吻她的额头,带着玉兰花的淡香,“就当去看看,顺便给我们的婚瓷挑个陈列架。”
正说着,守窑爷爷的大黄狗突然在院子里狂吠。杜承宇起身去看,回来时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杜云海母亲写的,字歪歪扭扭:“承宇,云海下月出狱,求你给条活路,别让他再走歪路。”
桑榆接过纸条,指尖捏得发白。杜承宇将她手里的纸条抽走,揉成一团扔进纸篓:“路是他自己选的,我们管不了。”
***林深在养老院的活动室里,帮张潇扶着位轮椅上的老人。老人握着张潇的手,反复念叨“我那孙子也爱画画,跟你一样俊”。她笑着应着,眼眶却有点红——老人的孙子三年前车祸走了,儿子儿媳在外地打工,一年才回来一次。
“下周带些画册来。”林深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联系了出版社,他们愿意捐些适合老人看的连环画。”张潇点头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双毛线袜,“我妈织的,说你总穿单鞋,冬天容易冻脚。”
林深接过袜子,针脚有些歪,却织得紧实。养老院的窗外,柳枝已经抽了芽,嫩绿色的枝条在风里晃悠。他忽然想起上次去监狱,小张说“我姐织毛衣总织错针,没想到现在这么厉害了”。
***秦放在纹身工作室给苏晴纹完最后一笔时,她疼得攥紧了他的手。新纹的图案在她的小臂上——是只衔着婚戒的鸽子,翅膀上的羽毛细得能看清纹路。“好了?”她低头看,眼里闪着光。
“好了。”他用湿巾轻轻擦掉她手臂上的颜料,指尖避开新鲜的纹身,“别沾水,三天后再来补色。”苏晴忽然扑进他怀里,纹身的刺痛还没消,却抵不过心里的甜。“我妈刚才打电话,说婚被已经晒好了,让我们周末回去拿。”
秦放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顺便把你织的围巾带上,我爸说想看。”她织的围巾针脚歪歪扭扭,却比商场里买的任何一条都让他觉得暖。
***杜雨薇在陈默的工作室里,看着他将修好的老座钟挂在墙上。钟摆轻轻晃动,发出“滴答”的声响,比原来的节奏慢了些,却很稳。“我爸说这钟原来走得快,每天要调三次。”她靠在他肩上,听着钟摆的声音,“现在这样正好,不用总惦记着调时间。”
陈默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下周去拍婚纱照,想拍中式还是西式?”杜雨薇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都拍,中式穿凤冠霞帔,西式穿婚纱,还要戴你给我做的模型胸针。”
他低头吻她,钟摆的“滴答”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工作室的窗外,陈默种的虞美人已经冒出了芽,嫩红的花苞藏在绿叶里,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桑榆和杜承宇去古瓷修复展的那天,天气格外好。老周在展馆门口等他们,手里拿着个破损的青花瓷瓶:“这是清代的青花缠枝莲瓶,口沿缺了块,想请你看看用什么釉色补合适。”
桑榆接过瓷瓶,指尖拂过破损处。釉色的光泽很温润,是典型的康熙年间的青花料。“用雨过天青的釉调点白,”她指着破损处,“补完后再用松烟熏一下,能跟原釉色更贴近。”
老周连连点头,转身去叫修复师。杜承宇站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饿不饿?旁边有家老字号的茶馆,我们去吃点东西。”
茶馆的靠窗位置能看到街景。正吃着,桑榆忽然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是杜云海,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在街边的垃圾桶里翻找空瓶子。他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半张脸,身形比以前瘦了很多。
杜承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沉了沉。桑榆却轻轻摇头,将视线收回:“吃饭吧,茶要凉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杜承宇握紧她的手,指尖的温度让她安心。有些旧账,不用算,也不用提,就让它随着时光慢慢淡去,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