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在工作室的案台上拓印瓷纹时,宣纸上的缠枝莲渐渐显出身形。杜承宇端着刚调好的釉料走进来,釉色是新试的“月白”,在青瓷碗里泛着莹润的光。他将碗放在案台一角,伸手从身后握住她持拓印笔的手,两人的指尖一起压在宣纸上,纹路的边缘瞬间清晰起来。
“婚瓷的陈列架选好了?”他的呼吸落在她耳后,带着松烟的淡味。桑榆点头,目光落在案台另一角的设计图上——架子是黑胡桃木的,边缘雕着银杏叶,和她颈间的吊坠纹样一致。“老木匠说下周能做好,正好赶上婚礼前摆进新房。”
她侧头看他,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窗外的玉兰花正落得热闹,花瓣飘进敞开的窗户,落在拓印纸上,像给瓷纹添了片真的花叶。杜承宇伸手捡起花瓣,轻轻夹进她的拓印册里,指尖擦过她的手背,留下一点微凉的触感。
正说着,守窑爷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是刚采的春笋。“后山的笋冒尖了,给你们炖锅汤。”老人的目光扫过案台上的拓印纸,笑着摆手,“这花纹比我年轻时见的官窑瓷还俊,桑丫头的手艺没白练。”
杜承宇起身去接竹篮,桑榆看着他的背影,指尖在拓印纸上轻轻摩挲。婚瓷的碗沿还留着两人共同刻下的细痕,那些细碎的纹路里,藏着比釉色更温润的东西。
***林深在律所的会客室见张强时,男孩正捧着本《法律基础》看得入神。张潇坐在旁边,手里织着毛衣,是给养老院李奶奶的,针脚比上次给林深织的袜子整齐了许多。“这道题不懂?”林深指着书里的案例,用铅笔在旁边画了个简易的关系图,“你看,原告和被告的责任划分,就像你姐织毛衣的针脚,一针都不能错。”
张强点头,眼里的迷茫渐渐散开。张潇放下毛衣,端起桌上的热茶递过来:“林律师,下周张强要去学校报道,麻烦你帮着看看入学手续有没有漏的。”林深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和她递来的毛线袜一样暖。
会客室的窗外,柳枝已经垂到窗沿,嫩绿色的枝条在风里晃悠。张强忽然抬头,小声说:“林律师,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帮别人讨公道。”林深笑了,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头,目光落在张潇带着笑意的侧脸上——她的耳尖泛着红,正低头把织错的针脚拆了重织。
***秦放在婚纱摄影棚给苏晴调整头纱时,她正对着镜子理裙摆。婚纱的拖尾很长,上面绣着细碎的珍珠,是秦放母亲用自己的陪嫁首饰改的。“会不会太沉?”他的指尖避开婚纱上的珍珠,轻轻提了提裙摆,“不行我们换短款,摄影师说草坪外景穿短款也好看。”
苏晴转身,头纱的蕾丝蹭过他的脸颊。“不沉。”她踮脚吻他,唇上的口红在他唇角留下淡红的印,“这是阿姨的心意,我要穿着它拍完全部场景。”摄影师举着相机走过来,打趣道:“两位别光顾着腻歪,夕阳快到最好的角度了。”
秦放的手揽住苏晴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小臂上的鸽子纹身被头纱遮住大半,只露出一点翅尖的纹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苏晴的声音很轻,混着摄影棚的快门声,“你给我纹第一个纹身时,手比现在抖得厉害。”秦放低笑,吻了吻她的发顶,指尖在她腰间轻轻捏了捏——那时的紧张,比现在拍婚纱照时更甚。
***杜雨薇在陈默的工作室组装婚礼用的模型展架时,他正给机器人模型装最后一颗螺丝。模型的眼睛是定制的LED灯,通电后能发出暖黄的光,像两颗小小的星星。“展架的螺丝够不够?”她递过一把螺丝刀,目光落在模型底座的刻字上——“薇薇与陈默,岁岁常安”,字体是陈默练了半个月才写顺的。
陈默接过螺丝刀,弯腰将螺丝拧进展架的接口处。“够,我爸昨天还送了盒过来,说怕我们不够用。”他直起身时,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两人一起笑出声。工作室的老座钟正好敲了十下,钟摆的“滴答”声混着模型零件的碰撞声,像首轻快的调子。
杜雨薇忽然伸手,从身后抱住他的腰。陈默的身上带着机油的味道,却让她觉得安心。“婚礼那天,你要跟模型一起站在门口迎接客人。”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背上,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陈默转身,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没问题,还要给每个客人看我们的模型,说这是我给我老婆做的。”
***傍晚的龙窑边,桑榆和杜承宇坐在石阶上剥春笋。守窑爷爷的大黄狗趴在旁边,时不时用头蹭蹭他们的裤腿。远处的炊烟里混着春笋汤的香气,漫过院子的篱笆,飘向远处的银杏林。
“杜云海昨天给老周送了瓶自己泡的杨梅酒,”杜承宇将剥好的春笋放进竹篮,“老周说味道还不错,比他以前在外面买的强。”桑榆抬头,看到他眼底的平静,没有了以前提到杜云海时的冷意。她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背,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
暮色渐浓时,春笋汤的香气更浓了。杜承宇起身去厨房端汤,桑榆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龙窑的方向——窑里还温着新烧的月白釉瓷,那些在火里慢慢成形的纹路,正像他们走过的路,每一步都扎实,每一笔都认真。
杜承宇端着汤回来时,碗沿冒着热气。两人坐在石阶上,汤的暖意从喉咙漫到心口。大黄狗趴在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远处的夜空里,第一颗星星正慢慢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