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别恋11

（11）

欧阳云85年研究生毕业，接到齐疯子的信，说颜卿日本留学回来又走了。齐疯子带着一个胖胖乎乎的北京女孩来看望老朋友，那是一个望族后裔，王爷府里长大的北京姑娘。他们劝欧阳云赶紧找到自己的另一半。86年，欧阳云在导师撮合下结识了他的另一半，一个亭亭玉立的北京女孩，是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欧阳云提到古今中外名著，她都知道，但很少动笔写东西。她告诉欧阳云，老师早就说过，学中文的不适合当作家，最适合的是当评论家当编辑。所以，她一毕业就拿了个全国“咬文嚼字”文字大赛的二等奖。她刚认识欧阳云，就开始帮他修改论文挑起错别字儿来了。欧阳云很惊讶地发现，学中文出身的人，最愿意看的书原来是《词源》、《辞海》和《中华大辞典》。齐疯子找到她的单位，跟她说自己是欧阳云最好的战友和朋友，欧阳云不懂谈恋爱，他来帮帮忙。那女孩客客气气地说，谢谢，我家的事儿，不用外人掺和。87年，齐疯子给欧阳云来信，兴高采烈地说颜卿已经到美国发展去。后来，齐疯子败了小家抛开新妇离婚了，也到美国发展去了。齐疯子在美国来信，说没见到颜卿，只知道她88年嫁给美国人了。他还寄了一份贺卡。94年前后，颜卿带着美国老公和混血孩子到欧阳云家做客、欧阳云内心一直都把颜卿姐妹都作为自己人生经历中的特别朋友，但并不想再见到她。欧阳云夫人劝他说男子汉要大度，也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欧阳云坚持了八年之久。见过面后评价她喜怒不形于色，城府很深，根本不可能是欧阳云这么单纯简单人的菜。夫人很自豪地说她太了解欧阳云了，谁闯进他的心扉，他都会坚贞忠诚爱情和家庭一辈子的。04年前后，颜卿回国探亲，听说当年介绍她和欧阳云认识的那个人，因经济犯罪被判死刑，改成死缓后坐了17年大狱出来，投奔到欧阳云那里，就请欧阳云带着他来见过一面。30年后，欧阳云和原来矿里工友，在2014年建立了矿里工友知青会战群，齐疯子也进了这个群。贴出一张50岁左右女人的照片，题词是快来瞧快来看，三八采矿队里的美国妞颜卿。欧阳云大吃一惊，十几年没见，他根本就没认出来她是谁。齐疯子在群里吹嘘他在美国一辈子没儿没女无家可归却专心研究，发明了一种找金子的仪器。希望大家投资。欧阳云已经是著名科学家，当即指出他这个仪器，利用大地传输电信号，原理不通。大地不能传输电信号。齐疯子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欧阳云是中共狗腿子，颜卿当年就看不上他。他帮着追都没追成。在激烈骂战的唇枪舌剑中，齐疯子曝出当年跟颜卿说她爱的人不爱她，曝出他当年跟颜卿谈婚论嫁，曝出欧阳云考进北京，坏了他的好事。欧阳云在QQ群里说，当年你帮我追，把颜卿追到你那去，追的她深深爱上了你家那小二楼，我是早就知道的了。也算颜卿仁义，刚一考回北京就提出跟我分手。解除了我初恋信守的血誓。我们东北人都是讲义气讲交情忠诚守信的。信守血誓，颜卿就是只蛤蟆也是我的一切。解除血誓，她就是沉鱼落雁才高八斗富可敌国我都不会再看一眼！欧阳云考上北京研究生，颜卿跟她妹妹都来看过他，他确实伤过心为她遗憾更为她可惜。但对爽约之人，欧阳云失去了保护爱护她们的义务和责任。他奉行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女朋友不可沾的做人原则，不跟她们来往了。欧阳云没说帮齐疯子，让给他去好好追。 欧阳云在群里大快淋漓骂齐疯子，你帮我追的她爱你屋及乌算你有本事。我来北京确实废了你朝思暮想想象着跟颜卿练过无数次的基本功，那也是你放着八字两撇的人不做非要做个癞蛤蟆，关我何事！到了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时候，你竟还在说你一直都在帮我追！有人脸皮比长城竖起了还厚，我算见识到了，就是你齐疯子！你要是堂堂正正说出我不配颜卿，你去争，兄弟我佩服。你是看颜卿是只蛤蟆也要下手暗地里夺，兄弟我奉送，免费！当年叫喊着要喝我和颜卿喜酒的兆志，是你最铁哥儿们吧，前不久还告诉我，当年颜卿大学寒暑假一回家就往你家跑。他还带着女朋友请你和颜卿一起吃饭，攒搭你这只癞蛤蟆跟颜卿结婚。算我没白交你们几个北京人！颜卿离亲背国天涯海角去了，欺骗介绍我们认识的亲戚坐了17年大狱！兆志帮你追，追到中年中风脑残，最近又离了婚。算你执着，你一直想象着跟颜卿练基本功追着练到了美国，练到了无儿无女无家可归，练到了你最后做鸭跟个富婆白忙乎你那基本功去了！欧阳云从不留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和颜卿都知道她为满足欲望和目的会不择手段，没谁能够改变她。没有齐疯子会有张疯子李疯子，中国没有外国也会有田中，杰克，斯基什么的。欧阳云更痛苦的是，他竟然把几个毫无教养，寡廉鲜耻，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人当做高素质大气度的北京人！交友不淑真比失去初恋还要痛苦！欧阳云更惊悚看到，头上三尺还真有神明，老天早就判定每个人怎样度过自己的一生了！害得颜卿涕泪横流悲痛欲绝，就拿连着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做做慰问品的那亲戚，害过他的齐疯子和他铁哥儿们兆志都成了垃圾。而多少真心帮过欧阳云的颜卿妹妹，都成了博导研究员著名科学家。欧阳云想到那些年，齐疯子一直说他的下场就是个郭瞎子。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一直把郭瞎子挂嘴边，原来正是齐疯子！当年追唐丽丽不成，就造谣诽谤煽风点火借刀杀人害惨了唐丽丽害死了郭瞎子。欧阳云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当年齐疯子一看到颜卿跟欧阳云做朋友，就动了杀机，要买把手枪，是想把好朋友欧阳云置于死地，也变成个郭瞎子！让齐疯子得意的是，没想到颜卿不是唐丽丽，那么容易就上手了，还愿意跟他结婚。欧阳云心里多少有点疑惑，以他多年了解的颜卿，怎么就会轻易就对齐疯子动真情呢？当年一看颜卿的帖画册，他就知道她有内敛偏执冷漠无情冷血变态的个性。她必定有过点真情，才让欧阳云信守八年，还幻想过帮她克服扭曲人性和心理创伤修成正果。颜卿也早就看出欧阳云的用心，但更知道她自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也改变不了她了。颜卿知道，她几次掉眼泪时，欧阳云扑过来，她就是他的人，也会告诉他一切。欧阳云惊慌失措逃离，她就知道他太单纯了，他们这辈子就注定不会有缘分了。颜卿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真心爱过她保护她的人就是欧阳云，这是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她也不能伤人无辜，才最早就一语成谶道出，她必然是天涯海角客。就是在齐疯子家的两人世界里，她内心最隐秘处，也有一种再也伤害不着欧阳云的轻松。欧阳云知道颜卿和齐疯子都背叛老朋友后，心里就一直有点疑惑。颜卿说没读懂齐疯子，不会是想以身试法试探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吧？但他可以肯定，齐疯子更没读懂颜卿！他自找上门，满脑袋想象着跟她练基本功。那颜卿肯定不屑用铁脚板功夫一脚踢飞这只癞蛤蟆。她会让他练，好好练到白忙乎。男花女花都没生！她会让他跟，好好跟到天涯海角，身边有条温顺的狗遛不寂寞，那就遛上一辈子，没商量的！工友群里的齐疯子，本以为东北虎不发威是病猫，一看醒过闷子来的东北虎真惹不起。欧阳云出手就要把他的头盖骨掀起来。油田工友个个也都是东北虎！兆志在群里跟欧阳云说，不值得为个女人伤了工友朋友的和气，还夸赞齐疯子很聪明，满脑袋东西。欧阳云告诉他，齐疯子脑袋里装的东西真是太多了，都是生殖器官。兆志还为齐疯子辩解，说他当年看颜卿有才才来往。工友问他咋离婚的，原来你铁哥儿们齐疯子当年看你媳妇好玩就来往是不是，早就给你戴上了绿帽子！几闷棍打得兆志晕头转向，最后被直接踢出群了。群友千呼万唤齐疯子，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面对一群东北虎的血盆大口，齐疯子连存在感都不敢刷了。赶紧自戕退群了。QQ群让原来矿里的会战工友知青兴奋不已，纷纷回忆幸福美好的青春。欧阳云也把自己的青春回忆录小说《工友和同学》陆续写出，并一节一节贴进群里，肆意宣泄当年一个小男生的初恋感情。不久，欧阳云接到来自美国颜卿的邮件，恳请版主删掉齐疯子贴进QQ群的照片。后来她又发来几个邮件，提到当年她资助过齐疯子到美国，但直到如今都没见过面。她很欣赏欧阳云写集体户的青春回忆录体小说《哦，我的华夏，我的青春》，特别对集体户里无粮，就残忍杀老乡家狗糊口的情节赞赏有加。后来，看到欧阳云写的《工友和同学》却很不满，提到小说里的时间地点情节都严重记忆扭曲。她说在矿里工厂时期，欧阳云从来就没见过她妹妹，也没有到过她妹妹小家，这一切都是欧阳云臆想出来的！她在给兆志并转发油田工友的群发邮件中还说，她从来没跟欧阳云谈过情说过爱。欧阳云过去回忆往事，一直以为颜卿“瘦影自怜秋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跟他一样珍惜过往的曾经。可环环相扣的故事却原来如此！欧阳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难堪，爱过是自豪，被爱过是幸福。年轻时不深深地爱一回，不狠狠地痛一回就不叫年轻。颜卿给兆志的邮件，无非想说她很清高很纯洁，从未背叛过朋友和爱情。到了云淡风清的季节，欧阳云早就忘记当年颜卿长的什么样子，想到她也到了“也无风雨与也无晴”，甚至还有点同情的地步。至于她再怎么想、还说什么，也都无所谓了。颜卿给欧阳云邮件说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欧阳云，让他知道颜卿有她最痛恨的人、欧阳云相信那人不是他。他也很自信，颜卿也伤害不着他。他从来真心所想，真心所说，真心所做，没做错什么！俯仰可对天地，前后无愧于人，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不过，欧阳云看颜卿的邮件还是有点纳闷，隐约感到她刻意要回避他见过她妹妹这件事。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