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纱筛进温吞的暮色。
为书煊桐的书桌镀上一层浅金的尘埃。
几缕斜阳恋恋不舍地攀在他摊开的文件页角上。
映着他敲击键盘时微微蹙起的眉宇。
书煊桐的生活极为简单。
照别人的话来讲:他除了工作,便只剩一个我。
书煊桐刚和我住在一起的时候,书房仿佛是他独居世界的延伸。
书籍、资料、电脑,霸占着整张书桌。
凌乱却自成壁垒。
那天我悄然步入书房。
指尖拂过冰冷的书脊。
我静默地看着这片属于他的领域。
我就像一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空气里。
有细小的尘埃。
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沉甸甸的。
书煊桐察觉到了。
他敏锐地抬头。
“常恩。”
他的眸光对上我的安静。
然后。
我恍惚间。
看到那少年般的窘迫,再一次浮现在书煊桐的脸上。
他抬手,挠了挠后颈的发根。
他的声音带着点歉意:“抱歉。一个人住久了,我都忘了。”
“没关系。”我低头笑笑。
书煊桐快步走向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热忱。
“常恩,你等我一下。”他的气息拂过我耳侧,“马上好。”
他的动作利落。
三下五除二便将大半江山移到角落处。
隔天。
书煊桐竟真买回来一个实木书架。
他妥帖地安置了我的专业书籍和零散物件。
“喜欢吗?我特地选的这个。”
“嗯嗯。”
我笑了笑。
书煊桐看着焕然一新的空间,眼睛亮了亮。
他仿佛在确认一个新身份的诞生。
那一刻,我的心轻轻软下去。
像羽毛落进温水。
暖融融地。
漾开了细小的涟漪。
家这个概念。
在书煊桐笨拙又真诚的行动里,终于不再是一个空旷的名词。
连洗漱用品,他都思虑周全。
买了配套的颜色。
细腻的雾霾蓝和温柔的香槟粉。
并排立在浴室的光线下,温润和谐。
他拿起手机,献宝似的展示给我看:“我在手机上看到的,我感觉挺适用的,还比较搭我们两个,就买了回来。”
书煊桐的语调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讨好。
在这基础上,我也稳定了许多。
这份稳妥也在不断地蔓延。
我们的工作不同。
他下班早时,会开着他那辆洁净的车,静静停在我的办公楼下。
他也会主动给我开车门。
“今天怎么这么晚,你们老板留你加班了?降温了怎么不记得带一件外套,我早上走得急不看着你,你就乱来是吧?”
微凉的夜风里。
书煊桐略带责备的低语,带着温热的重量包裹过来。
“我们恩儿不能不听话。”
住在一起后,他总是叫我“我们恩儿”。
“知道了。”
我含笑应着,顺从地坐进副驾。
车内播放着他爱听的歌曲。
隔绝了城市的喧嚣。
空气里。
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氛和他特有的气息。
指尖相触的那一刻。
我的心头掠过一丝近乎酸楚的满足感。
那时。
我常有种恍惚。
仿佛我与书煊桐早已过了热恋期。
踏进了相濡以沫的溪流。
绵长且平静。
我们都忘了。
最初那些烈火般的悸动,其实并未完全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