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深蓝的丝绒，温柔地覆盖了整个彝寨。阿依坐在自家竹楼的露台上，手里捧着那把老旧的三弦琴，指尖却久久没有落下。晚风拂过，带着远处梯田里稻禾的清香，也吹动了她发间的银饰，发出细碎的声响。
陆则就在不远处的院坝里，正借着月光整理白天测量的老碉堡数据。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偶尔皱眉思索的样子，竟让阿依看得有些出神。
“怎么不弹了？”陆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瓶山泉水，递了一瓶给阿依。
阿依回过神，脸颊微微发烫，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没压下心里的燥热。“没……就是想不起来调子了。”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陆则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三弦琴上：“其实我今天看老碉堡的时候，一直在想你唱的那首山歌。”
“想它做什么？”阿依的心跳又快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个不成调的音。
“觉得好听。”陆则转头看着她，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盛满了星光，“比我听过的所有音乐会都好听。”
阿依的脸更红了，低下头不敢看他，只盯着琴弦上跳动的月光。“你们城里的音乐会，是不是有很多人？”她岔开了话题。
“嗯，很多。”陆则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有穿着礼服的歌唱家，有拉大提琴的演奏家，灯光很亮，掌声也很响。”
“那一定很热闹。”阿依的语气里带着点向往。
“但没有山风，没有星星，也没有……”陆则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而温柔，“没有你。”
阿依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漫天的星光，仿佛把整个夜空都装了进去。她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忽然停了，露台上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陆则的目光越来越温柔，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发梢沾染的一片落叶。指尖的触感柔软，带着让人心颤的温度。
“阿依，”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像在怕惊扰了这美好的夜色，“我好像……有点离不开这里了。”
阿依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可是……你不是还要回城里吗？你的工作，你的家……”
“工作可以远程做，家……”陆则看着她，眼神无比认真，“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在阿依的心湖里激起了千层浪。她想起阿妈说的话，想起自己这些天来的心事，想起每次看到他时心里的欢喜和慌乱……原来，这些感觉都不是单方面的。
“我……”阿依刚想说什么，陆则却忽然凑近了些。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薄荷茶的清香，还有一种属于他自己的、干净的味道。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上沾着的月光。阿依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然而，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到来。她听见陆则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感觉到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他的声音里满是宠溺，“我不会欺负你的。”
阿依睁开眼睛，看见陆则已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正看着她笑，眼里的星光比刚才更亮了。她又羞又气，伸手推了他一下，却没用力：“谁……谁傻了。”
陆则任由她推，笑容却更深了。“等我把老碉堡和老磨坊的修复方案做完，”他说，“我想带你去城里看看。带你去听音乐会，带你去看高楼大厦，带你去吃……你从没吃过的好吃的。”
阿依的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陆则点头，“然后，我再陪你回来。回来听你唱山歌，看你采蘑菇，听你讲这些老房子的故事。”
“那……你不许反悔。”阿依伸出小拇指，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陆则看着她白皙的小拇指，笑着也伸出了自己的，轻轻勾住。“不反悔。”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
两人的指尖相触，带着月光的凉意，也带着彼此心里的暖意。露台上的月光仿佛变得更温柔了，静静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层薄薄的纱。
阿依拿起三弦琴，这一次，她的指尖不再犹豫。轻轻一拨，流畅的音符便流淌出来，正是那首《阿诗且》。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悠扬，带着少女的心事，也带着情窦初开的甜蜜。
陆则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月光下，她的侧脸柔和而美好，银饰在发间闪烁，像撒落的星辰。
他知道，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悄然改变。这座彝寨，这个像山茶花一样美好的姑娘，已经成了他心里最柔软、最不愿割舍的牵挂。
琴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里。阿依抬起头，对上陆则温柔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眼里都藏着满满的情意，像这漫天的星光，璀璨而绵长。
这个夜晚，月光为证，琴声为媒，有些心事终于破土而出，长成了最动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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