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奇妙的连接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地面剧烈摇晃,南雪河踉跄着扶住身旁的树干,却感到掌心传来异常的脉动——不是来自树木,而是来自地底深处某种正在苏醒的存在。
"这么快?"青蘅脸色骤变,一把拉起南雪河就往树林外跑,"它们来了!"
"谁?"南雪河边跑边回头,只见中央那株楸树周围的地面正在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青蘅没有回答。她突然停下脚步,从发间拔下一根簪子划破指尖,将血滴在玉佩上。玉佩立刻浮到半空,投射出一幅三维地图——三国各地的灵脉节点上,都亮起了刺目的红光。
"三百年前被祖师们封印的东西。"青蘅的声音带着南雪河从未听过的恐惧,"它们一直潜伏在灵脉深处,等待量天尺重组的时机。"
地图上的红点突然开始移动,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三国交界处的楸树林。南雪河胸口一痛,低头看到果实的颜色正在由青转金,表面浮现出与玉佩相同的纹路。更诡异的是,他右眼的视野突然分裂成两部分:一半看到的是正常的树林,另一半却显示出无数道血色流光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来不及解释了。"青蘅抓住南雪河的手按在中央楸树的树干上,"只有完全觉醒的灵枢能暂时阻挡它们。快,用你的血唤醒他!"
南雪河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血涂在树干的人脸轮廓上。血液接触树皮的瞬间,整株楸树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树干上的人脸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月无咎的眼睛,却泛着淡淡的金色。
"阿雪..."树干发出沙哑的声音,与月无咎一模一样,"它们来了..."
地面震动得更厉害了。南雪河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腾起一片诡异的红雾,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岩石风化。红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影子,有的像人,有的像兽,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畸形存在。
"听好。"树干的语速突然加快,"当年祖师分离的不只是灵脉,还有它们。量天尺击中的不是楸树,是它们筑在树心处的巢穴。"树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银色的木质,"你必须在我完全苏醒前找到第三枚种子,否则..."
话未说完,第一缕红雾已经触及楸树林边缘。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被红雾触碰的楸树立刻开始枯萎,树叶在几秒内由绿转黄再变黑,最后化为灰烬飘散。
青蘅的碧玉长笛突然自动飞起,在空中化作一道绿色屏障暂时挡住了红雾。她转身对南雪河喊道:"去南芙王宫!第三枚种子在你祖母的眼睛里!"
南雪河刚要行动,胸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金色果实自行脱落,悬浮在他面前,表面的人脸纹路已经清晰可辨——那是年轻时的祖母杨慕娴!
"不..."果实发出祖母的声音,"不在王宫..."它突然裂开,露出一只金色的眼睛,"在我送给你的襁褓里..."
南雪河如遭雷击。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那个楸树胎记——此刻正散发着与果实相同的金光。胎记周围的皮肤开始透明化,显露出底下埋藏的东西:一枚小巧的金色种子,表面刻着"灵枢"二字。
红雾冲破了碧玉长笛的屏障。千钧一发之际,中央楸树的根系突然破土而出,织成一张金色大网暂时困住了红雾。树干上月无咎的面容开始模糊,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用...三枚种子...重启...灵枢..."
青蘅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南雪河胸口:"现在...融合它们..."
南雪河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和金色种子,以及胸口正在发光的胎记。三者在同一时刻产生了共鸣,发出悦耳的嗡鸣声。他没有犹豫,将玉佩和种子同时按在胎记上。
世界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南雪河感觉自己被拉入一个奇异的空间,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海中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他看见年幼的祖母在芙河边埋下一个锦囊;看见月无咎在成为容器前,偷偷将一枚金色种子交给青蘅保管;最震撼的是,他看到三百年前的"自己"——那位大师兄在掷出量天尺前,从树心取出了什么东西吞入腹中...
"终于明白了?"祖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们杨家女子世代相传的秘密。"
金色海洋突然沸腾,三道光柱冲天而起。南雪河看清了,那分明是三枚种子的投影,分别代表着"过去"、"现在"和"未来"。它们在空中交织成一株巨大的楸树虚影,树下站着三个身影:月无咎、青蘅和...另一个自己。
"灵枢不是武器。"三个身影同时开口,"是新生。"
现实世界的静止打破了。南雪河睁开眼睛,发现胸口的胎记已经变成了一枚金色的楸叶印记。悬浮在面前的金色果实完全裂开,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他的身体。最惊人的是,那些逼近的红雾突然像是遇到了天敌般开始后退。
"不够..."中央楸树发出痛苦的呻吟,"还需要...钥匙..."
南雪河福至心灵,举起已经变成金色的量天尺。它不再呈现枝条形态,而是恢复成了完整的尺子模样,只是材质变成了半透明的金色晶体,内部封印着一滴银色的液体。
"以吾之名。"南雪河将量天尺插入地面,"启封!"
以量天尺为圆心,一圈金色的波纹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红雾如冰雪消融,那些扭曲的影子发出刺耳的尖叫后化为青烟。更神奇的是,已经枯萎的楸树重新抽枝发芽,转眼间就恢复了生机。
当金光波及中央楸树时,树干突然裂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中走出——是月无咎,却又不太一样。他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色,眼瞳中流转着银色的光晕,裸露的皮肤上隐约可见楸叶形状的纹路。
"好久不见。"月无咎——或者说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微笑着看向南雪河,"灵枢守护者。"
青蘅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您终于...完全苏醒了..."
月无咎抬手轻抚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辛苦你了,小青蘅。"然后转向南雪河,"时间不多,它们的主力还在灵脉深处沉睡。我们必须..."
他的话被天空突如其来的异变打断。晴朗的夜空中突然出现无数流星,划出诡异的绿色轨迹。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流星"在接近地面时明显减速了,仿佛在寻找降落点。
"它们来了。"月无咎的表情瞬间凝重,"比预计的早了整整三个月。"
南雪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最大的一颗流星正朝三国交界处坠落。在它后方,还有数以百计的光点正在逼近。通过新获得的灵枢感知,他清晰地"看"到那些不是陨石,而是某种卵形的容器,里面沉睡着与红雾中影子同源、却强大数百倍的存在。
"计划改变。"月无咎一把抓住南雪河的手腕,"我们先去寒剑派。祖师留下的剑阵能暂时阻挡它们。"他看向青蘅,"你去通知三国掌权者,按第三预案准备。"
青蘅点头,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原地。月无咎拉着南雪河就要离开,却突然被扯住。南雪河站在原地没动,右眼金光大盛:"等等,我看到了...那些卵需要宿主..."
月无咎脸色一变:"你是说..."
"它们瞄准的是三国灵气最盛的地方。"南雪河的声音变得不像他自己,"寒剑派剑冢、南芙王宫祭坛、东昭国师府密室...还有,"他指向月无咎,"你。"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天空中的流星群突然分散,大部分朝着三个方向飞去:寒剑派、南芙和东昭。但最大最亮的那一颗,正直奔他们所在的楸树林而来。
月无咎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南雪河熟悉的,准备赴死时的决然:"看来我们省去了赶路的功夫。"他抬手按在南雪河胸口楸叶印记上,"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灵枢。它是最后的希望。"
陨石——或者说卵——坠落的瞬间,南雪河看清了它的真面目:银白色的外壳上布满血色纹路,顶端有一个与量天尺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月无咎纵身跃起,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卵而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冰晶长剑。
"以楸为名!"他的声音响彻天地,"封!"
剑尖触及卵壳的刹那,整个世界变成了纯粹的金色。南雪河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住自己,胸口的楸叶印记剧烈发烫。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月无咎的身影与卵一起被冰封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琥珀状晶体。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南雪河在剧痛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楸树林中央,四周的树木全都朝着半空中的"琥珀"倾斜,仿佛在行礼。更诡异的是,每株楸树的树干上都浮现出月无咎的面容,以不同的表情注视着他。
"你醒了。"
南雪河转头,看到青蘅跪坐在一旁,碧玉长笛已经断成两截。她的眼角有未干的血迹,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争取了三天时间...我们必须在这之前..."
南雪河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胸口楸叶印记旁多了一行细小的银色文字——是月无咎的笔迹:
"去找第三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