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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首都 仪式

我的世界:亡灵之颂

晨曦迈向大地的片刻,伤痕累累的人类车队启程了。Herobrine仍扮演着Steve的角色,只不过他不想像Steve那样,骑着战马走在队伍前列。他瘫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与Ceris共度一个安宁的清晨。

固然有私心的成分,但此举也有他另外的考量。对一位半神同时施加三样高能耗的法术,极为迅速的神力流失甚至能让六翼的邪神感到困倦。然而,一旦他睡着,他的神力加持难免会减弱,Steve也将获得挣脱的机会。他不得不让Ceris帮助自己保持清醒。

路途不算漫长,但也绝不算短暂。为了防止他在这极其适合睡眠的环境下昏睡过去,Ceris一路上敲了他好几记手刀。

“你让我干的啊。”Ceris相当理直气壮。

“我真想把你扔下去,但我找不到借口。”Herobrine似乎真的在为此苦恼。

车队一路疾驰,很快,霍曼凯斯特帝国首都的城邦便张开手臂般的城墙向他们扑来。厚重的石质城门在红石与机械装置的拉动下缓慢抬升,好似巨人张开了贪婪的大嘴。车队减缓速度,跟随来自外界的风,注入陈腐的城邦。

迎神会就在今日举行,因此街道上呈现出无可比拟的繁华。人们购买各种所需的物品,一串串金银色铃铛挂在所有适合被装点的地方,三色丝线拧成的彩绳则被缠绕在树木上或被制成手环,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准备着迎接最为尊贵的神明。

Herobrine拉上窗边的帘子,无心接受人们的喧闹。他在盘算下一步的计划,对神明的骗局,必须万无一失,哪怕极小的偏差都会带来不可计量的可怕后果。

他身边的Ceris,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很快就要见到父亲了,他会说什么?他要是因她的逃跑而嗔怒于她呢?怎么解释?她竭力拼凑着完美的答案。

“Ceris,”Herobrine突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看来是计划周全,又有闲心干点别的了。他用双手压住一小团神力,松手后,一件黑色的物体赫然出现,“来,戴上试试。”

Ceris伸出手指拎起那件物体,是一个黑色的眼罩,极细的黑曜石链条轻轻晃动着。

“我记得我的职业不是海盗?”话虽如此,她依旧把眼罩戴上,以遮盖右脸上空荡荡的眼窝。

“总得稍微掩饰一下。”他说。

“谢了,邪神大人。”

她的道谢反而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说来也惭愧,自她右眼受伤以来,他竟然都没能去关照一下,所幸伤口早就被处理,才逃过感染的风险。

“不得不说,你是个专业的影军。”

“来自Herobrine的称赞?我还真是荣幸。”她晃晃脑袋,以一种微妙的口吻说。

车箱突然剧烈地摇晃一下,马车随之停下。想必是到了,他们起身,一位管家掀起车内的帘子,迎接车队的回归。

这里是城邦的核心,帝国皇族世代居住的城堡,它以珍贵的下界石英砌墙,以纯金装点,哥特式的尖顶似乎能支撑整个天穹。

职业原因,Ceris格外留意旗帜——白底的金色太阳纹旗帜,饰有花朵的纹样。这可能是受宗教影响,毕竟无论是有“人类之神”称号的Notch,亦或是人类的创造者开蛮,都对光明与花朵有着特殊的喜好。

Herobrine转身吩咐士兵,以审问不便在神明降临时进行为由,把“亡灵”押送至地牢,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两位持门官拉开装饰奢华的大门,乌鸦外貌的神明迈下阶梯,上神面具挂在祂包裹着手套的指爪上,随步伐轻轻摇动,鸟类纤瘦的身段在西装点缀下透着无与伦比的优雅。Herobrine见过这位神,甚至被祂救过一命。

Herobrine向他鞠躬。出乎意料的,祂迅速伸手示意他起身。

“将我视作管家就行,不必多礼,”祂说,“时间快到了,我带您过去吧。”

“这位女士能一同前往吗?”他问。

“自便。”

兴许是出于管家的操守,乌鸦完全不打算过问Ceris的来由。他们跟着祂登上城堡内的花园,这里视野相当开阔,甚至能俯瞰整个城邦,这便是降临的地点。花香浓得恰到好处,慵懒地躺在阳光下。

乌鸦避开他们的视线,看了一眼怀表,慢慢向花园中央走去。祂修长的尾羽扫过花瓣,Herobrine立刻想到它们被晨露沾湿的样子,即便他从未亲眼见过。

碧蓝的天穹很快镀满了金色的光芒,像是升起了第二个太阳。光芒不断汇聚,向下垂落,绚丽的云霞缠绕四周,不同种类的鸟穿梭于云彩之间,鸟啼声回荡不绝,奏起银铃般的曲调。花的香气自头顶悠悠飘散,如新生的婴儿般,神明降临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仰望这神圣的光芒,他们跳跃着,摇动手中的铃铛与花束,歌颂神明的乐章伴随嘶吼般的歌唱,在城堡的外墙下汹涌澎湃,仿佛要烧尽最后一缕生命。

花香在顷刻间浓郁起来,神明离开光芒的笼罩,迈向盛放着的鲜花。

“Judge!久等了,小乌鸦。”

祂欢快地笑着,抬起拳头砸在乌鸦神肩膀上。虽然十分瘦弱,名为Judge的乌鸦完全不受这一拳的影响。

“稳重点,Notch。”

祂面无表情,语气却有些强硬。Notch喘了口气,稍稍收敛了些,覆着几缕长发的脸仍透着血液似的生动的红。

“您又喝酒了?今天可是降临啊,所有人都看着呢。”

“所以才值得喝几杯啊,”Notch兴致勃勃,不再给Judge留下说教的机会,一把将扮作Steve的Herobrine搂进怀里,双手不停揉搓他的脸,“Steve——我的好孩子,我想死你啦。”

Herobrine相当勉强地微笑着,不断用理智压住厌恶的本能。同时面对两位强大的六翼正神,若被看出破绽,他必死无疑。他必须演,假装自己是Steve,假装沉醉在他的拥抱之中。

Judge用力干咳一声,示意Notch要保持形象,Herobrine则趁机从他热烈的拥抱中挣脱开。

Notch拉下脸,对祂的打扰不满:“Steve又不是外人。”

“开蛮大人让我负责对你的教育,”Judge眯起血红的眸子,“何况,这位影族也不是花园里的摆设。”

Notch泄气地放开Herobrine,直到这时祂才注意到等候许久的Ceris。于是祂又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以真正的贵族的姿态向她靠近。

“抱歉,这位小姐,请问你是?”祂以极其温和的语调询问,恰似神明垂怜世人。

“影族公主,Ceris。”

“啊,是位贵客呢。那么,你为何而来呢?”

她停顿片刻,整理了一下措辞:“我在一场远征中和队伍失散了,希望您能送我回到终界。”

“没问题,不过近日事务繁忙,你是否愿意留宿几日呢?我也很希望你能出席晚宴呢。”

“不甚荣幸。”

Judge默不作声,但轻轻抖动的尾羽暗示着祂对Notch的表现还算满意。不过,祂没满意多久,Notch又死性不改地开始与Herobrine勾肩搭背,踩着碎石铺就的小路走向城堡内部。

Ceris跟在他们身后,几乎与Herobrine接受Notch的拥抱一样艰难地忍住笑。她从未想过,堂堂人类之神,竟是这种性格。这可能也直接塑造了Steve的开朗吧,她猜测。

“三年不见啦,Steve……你有什么心事嘛?”

他们进入一条狭长的走廊,在烛光驱不散的,狭长的暗影下,Notch突然站住,祂注意到眼前的Steve有些不对,自见到祂以来,他甚至没和祂打过一个像样的招呼。这是不可能的,祂转头,目光中是怀疑与打量。

“昨天抓住了一只亡灵,它的目标似乎是你。”Herobrine说,作出忧心的神态。

“那你太低估我的实力了,”Notch用力拍拍他,“亡灵而已,不必挂在心上。”

“哈,这样,”他向Notch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是我多虑了。”

“你不需要关心那么多,放心大胆地享受世界便是,”祂说,“还记得吗?Steve?我说过要给你看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是啊,我等了三年了。”

黑白杂色的影像挡在正打算跟过去的Ceris面前。Judge拦住她,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说:“请允许我先带您去大厅等候。”

“好。”她向逐渐离去的Herobrine投去匆忙的一瞥,在Judge的带领下走入城堡深处。

Notch摸出一大串雕满花纹的钥匙,在它们中仔细挑选。这里是仪式室,为了神明及其信徒而存在,由于需要保持年代感,城堡的管家甚少在这里进行大规模清扫。拉开门的刹那,古老的气息抢先扑向他们,三百根蜡烛呈环状排列于房间内,如三百个信徙,簇拥着房间中央的神像。

香料的气味弥漫四周,并不浓郁,但十分庄重。Notch靠近神像,双手合十,围绕神像缓步行走。祂轻声念着祷词,闭上双眼,伸出右手触碰上面刻的符文。

当Herobrine意识到那是开蛮的神像时,他已经错失了进攻或逃跑的机会。短短几秒,圣洁的力量从每一个石刻的字符中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Herobrine体内的力量开始排斥它,躁动地啃噬起他的痛觉。但他不能跑,仪式室的墙壁包括唯一与外界相连的门,都已彻底被金色花束覆盖,他无处可逃,亦无法接近神像旁的Notch。

“耐心点,Steve,这个仪式有点长。”

祂闭着眼,无法看向他,自然也察觉不到他的痛苦。

光芒向着神像凝聚,形成阵阵旋风,Herobrine抬起手臂假装挡风,实则是要掩饰脸上不断被剥落的神力。仿佛撕裂皮肉的剧痛,以及耳内刀割般的蜂鸣,无不在摧折他的意识。倘若他放弃抵抗,这些痛苦都将消失,那也意味着他会原形毕露。

望向神像的最后一眼,它已如太阳般绚目,随后便是来自眼眶与脸颊的温暖,他的眼球就这样融化在神明的圣光之下。

视线归于完全的黑,他再也看不见东西。这时轻柔的风袭来,温暖在下一次致命的光芒之前赶到,他被Notch护进怀里,祂手中的神力柔软如花瓣,治愈着他的双眼。

“Steve,你还好吗?对不起,这是我的问题……我的错……”

“我没事,Notch。”

Herobrine凭感觉握住祂的手,他拒绝祂神力的接触,以免暴露身份。

“你的眼睛……”

“没事,你看。”他用手指划过双眼,紫色的眼珠正以极快的速度重塑。

Notch长舒一口气:“真是……半神怎么会受攻击呢?你又不是归虚一支的神……”

“可能我还无权凝视祂吧。”他轻声说。

确实,对于创世神而言,半神乃至六翼神都只是普通人一般的存在,根本没有眼窥祂真身的权利。何况,Herobrine本身使用的神力就与开蛮一支相对,遭受攻击也是理所当然。

“哦对……所以仪式要闭眼,嗨,瞧我这记性,”祂轻轻抚弄着他,像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猫,“下次不会了,Steve,再也不会了。”

“可惜,这东西只能明天再给你了。”Notch看了一眼神像,那上面的光芒早已退去,又变得如木乃伊般毫无生气。

“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Herobrine问。仅是拿出来就需要如此大的力量消耗,他顿时对它来了兴趣。

“我没和你说过?唉,果然老了,”Notch扶额,“命令方块,又称创世方块,创世神的茧。”

“创世神的茧……”Herobrine低声重复,他活了这么久,竟从未听过这几个名词。

“开蛮在独自接管世界后,力量损耗日渐严重,甚至走向陨落。化茧嘛,字面意思,是祂获得新生的一种方式,”Notch耐心地解释着,即使这些内容不能为任何凡人所听闻,“祂将自己连同全部的力量封锁进这个方块,拿到它的人,也可以获得这些力量的使用权限。”

“它本来应该由我保管,但如今,归虚神以及我的弟弟,都越发不安稳。如果有机会,他们会来找我,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把它托付给你。所以,你有幸拥有它了,Steve。”

“还有这个……来,戴上吧。”Notch伸手摘下自己的项链,戴在他脖子上。它由一条由极细的银色铁链制成,很是朴素,仅在最下方有缀有一块水滴状黄色玻璃,里面燃烧着火焰般的光。

“一个护身符,能让你免受邪祟侵扰。”

“真是,太感谢了。”

Herobrine笑着,似乎对这个礼物很是满意。

“喜欢吧?我知道你会喜欢,”祂意识到了什么,掏出一块闪闪发亮的怀表,“啊,宴会要开始了……我得先行到场。”

“宴会上见。”他回以一个礼貌的笑。

Notch走后,三百根蜡烛的照耀下,他抓起那块黄色玻璃,将它举到眼前。这里面的光芒比刑具更令他痛苦。深入骨髓的冷,从内心的海平面下升起的恨,它们在他眼前交织,三百根蜡烛嘲弄般扭动。

Notch……

果然啊。

手上的力度不断加大,他彻底失望了。

但是,总有些值得高兴的东西,比如说,创世神的茧……没错,只要等到明天,他除了有机会杀死他的痛苦,还能得到他为自己准备的礼物,创世神的力量,操纵一切的权力。

只要得到它。

他要让神祇们偿清祂们欠他的所有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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