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Judge在古老的走廊中穿行,阳光早已铺满祂的前路,柔软的长尾羽不自觉地在祂身后摇晃,扫起仍在空气中飘摇不定的半透明的光晕。
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异响,由小而大,像是短促的鼓乐,其间又夹杂着绒线被摩擦的沙沙声。Judge分辩出,那是有人在走动,沙沙声来源于地面上的厚羊毛地毯。
祂放慢步子。在他人面前,管家要永远保持不慌不忙。但是,从转角处出现的人影……Judge心底一沉,头顶乌黑的绒毛一根根竖立起来。
是Notch,怀里还躺着一个人类。他的状态看起来很差,仅是短短一瞥,他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以及逐渐翻出眼白的呆滞双眼便刻入Judge的视野。
深厚的阴影在Notch脸上晃动,他平日常穿的羽毛披风裹在人类身上,仿佛婴儿的襁褓。见到Judge,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抱着人类的手臂也向上移了移,做出保护的姿态。
“早上好,尊敬的Notch大人。”
祂冲着Notch俯身,Notch以一声叹息回应了祂。
“过来,Judge,你得看看……你有必要看看……”
Judge合拢嘴喙,敲出极细微的嗒嗒声。祂已经知道了是谁正在享受Notch的庇护。
“这位是……Steve?”
人类被Notch带回自己的房间,放在纯金装点的华盖之下,顷刻间淹没在丝绸的被褥中。然而,从人类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使可看出,这些丝绸并没有使他好受些。他轻轻呻吟起来。
“没事了,Steve,我帮你治疗……”
Notch柔声安慰着,像抚弄脆弱的花瓣那样用手指略过Steve的伤处,他的右臂。那里仍留有Herobrine“审问”后的印记,半截断骨缠着几近腐烂的肌肉,从皮肤的裂口中翻卷出来。令人作呕的血的味道在房间蔓延开。
被花香包裹的金色粉尘从他指尖倾泻,温和地触碰Steve的伤口。他的肌肉仿佛受到鼓舞,开始轻轻蠕动,发出血肉碰撞的黏腻声响。错位的骨头回归正轨,新生的皮肤则将这一切掩盖。十分钟后,他的右臂已经完全没有了受伤的痕迹。
他长舒一口气,扭过头。
“帮我照顾好Steve,”Notch起身,金色的眸子里含着审视的意味,“我去他房间里看看。”
Notch咬牙切齿,近乎急切地想弄清事情的缘由。
“我会尽我所能……”
最后一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Notch已经关上了门。Judge皱眉。不是因为Steve,祂对这个人类没有任何感情。祂担心的是Herobrine,不加以阻止,Notch可能会杀了他。
那是你兄弟,Notch。
Steve坐在温暖的被子下,揉着因失血而有些沉重的脑袋。
“Judge大人?”
“你会没事的,先生。”Judge完全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很明显的,Notch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近乎是冲到房门前,将门摔开。迎接他的只有寂静和烛光,房间里空无一人。
对Herobrine而言,这简直是天大的幸运。他走出房间时,恰好遇见Ceris,他得以记下她房间的位置,方便可能的造访。
“挺让我意外的,你竟然没有让那只乌鸦当场毙命。”Ceris坐回她的床上,即使房间里有足够的椅子。她已经听说了Judge下毒一事。
“祂没有展现出威胁,主要的,祂毕竟是上神,我没把握能杀祂。”Herobrine躺倒在沙发上,盘算着怎么去仪式室盗出命令方块。
“你在赌祂会信守承诺?”
“这对我影响不大。即使暴露,我也可以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只是更费劲些,”他稍作停顿,露出一个戏谑的笑,“相比之下,我觉得你更应该考虑一下你的父亲。”
“啊,”Ceris目光空洞,“我开始怀念那个温暖的Herobrine了。”
一瞬间她注意到,Herobrine似乎在假笑。是向来如此,还是说……
他有片刻的失神。这时候的笑容反而让他显得十分疲惫。这句话让他想到了什么?她禁不住开始推测。
Herobrine从沙发中站起来,他的身躯蚕食着微弱的光芒,向她的眼中投下一块深沉的剪影,那么高大,如同传说中的帝王。
“该去忙我的事了,”他说,“你呢?打算去参加宴会吗?”
Ceris果断地摇头:“人太多,不要。”
“倒是很符合你的作风呢。”
他们缄默许久,任由这句话在空中孤独地飘荡。Herobrine背过身,走向同样沉默的门。
“Herobrine……”
她不由自主地说出他的名字,不久前,这个名字对她来说还意味着死亡与威胁。他停下,眼中微微的白光盖住瞳孔,但Ceris知道他在凝视她。
“你,嗯,做完你的事后,还会回来吗?”
Herobrine垂下眼睑,似乎难以面对她期许的目光。他回答的声音又轻又坚定:“应该不会。你知道的,我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就像你回家一样,这是必然的。”
“如我所料吧,虽然说我更希望听见另一种答案。”
“我会履行我们的协议,”黑色的雾状魔法从他斗篷下升起,Herobrine伸出手指,心不在焉地搅动它们,并且,像是安慰般地,说,“我们会再见的,Ceris。”
“终神庇佑你,”Ceris站直身子,向他深鞠一躬,“感谢你近来的照顾,我也很期待我们的重逢,Herobrine大人。”
Herobrine点头,他已完成幻形。是时候了,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