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玥娘碰了碰赵祯塞给她的白玉簪，此刻正硌在腰间锦囊里，提醒着她曾经情深几许原来都不作数，也更坚定了她想要离开的决心。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又同皇上恩爱非常，皇后娘娘若肯同意，皇上必然不会责怪。”
说完这话，殿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咚，有小黄门尖声通传："陛下驾到——"
郭清悟眼神倏冷。
她看着玥娘瞬间挺直的脊背，忽然轻笑。
"既然杨御侍执意如此......"
郭清悟那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撕下半张洒金笺，
"本宫准你三日假，不过——"
她将纸笺递到玥娘眼前，眼睛却瞟向宫门，低声说。
“皇上既然来了，你还是亲自问问比较好。”
玥娘接过笺纸时，嗅到皇后袖中飘出的苏合香。那是赵祯惯用的安神香，此刻却混着麝香的腥甜。她想起昨夜在文德殿瞥见的景象——帝后共执朱笔批阅奏折，郭清悟的云鬓堪堪擦过天子肩头。
"谢娘娘恩典。"
她伏身行礼，余光瞥见玄色龙袍衣角，杨玥娘却不敢抬头。
赵祯手执玉扇，轻挑杨玥娘的下颌，眼睛早早就瞥见了她手中请求出宫的纸笺，低声问。
“你要出宫？”
杨玥娘的眉眼微垂，目光落在玉扇上，道。
“嗯。”
就这么一个字，赵祯似乎被杨玥娘触犯到了天子权威，语气也跟着冷淡起来。
“好，朕如你所愿。”
……
杨玥娘已经归家三日，今天正是要回宫的时候。
杨府门前的石狮子上爬满青苔，恰似杨德茂官袍下摆的云水纹。
杨玥娘跪在祠堂门外冰凉的青砖上，看着父亲将三炷香插进鎏金炉。
"明日就回宫去。"
杨德茂转身时，官靴碾碎一片银杏叶，叶脉断裂的声音清脆得刺耳
"女儿不愿。"
杨玥娘仰头望着父亲腰间玉带，听说还是上月皇上赏的，她侧眸不再去看，接着说。
"我想留在家里。"
"混账！"
杨德茂的乌纱帽翅剧烈颤动。他抓起案上《杨氏族谱》，翻到最新一页指着墨迹未干的字，道。
"看看你三叔家的云娘！上月刚被选为魏王侧妃！"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爬上族谱，将"杨玥娘御前侍"几个字割得支离破碎。
玥娘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抱着她认族谱上的名字，那时的槐花正落在"杨德茂翰林学士"的金漆上。
"父亲眼里只有门楣荣耀。"
她站起身，禁步的玛瑙珠子叮当作响。
"你可曾问过女儿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可曾知道女儿夜夜被更漏声惊醒？"
杨德茂的脸在烛光中忽明忽暗。
他突然掀开祠堂西墙的帷幕，露出整面墙的进士及第匾。
最上方先帝御赐的"书香传世"已蒙尘，底下却新增了"御前行走"的檀木匾——那是玥娘升任御侍时内侍省送来的。
"自你祖父获罪，杨家等了二十年才等来这块新匾。"
杨德茂的手指抠进匾额裂缝，
"下月你堂兄要考武举，兵部王侍郎的侄女正待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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