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的鎏金烛台上积满蜡泪，杨玥娘将青玉笔山砸向菱花镜时，飞溅的碎片划破了赵祯的龙袍下摆。宫女们跪在满地狼藉中收拾残片，鎏金香炉滚到博古架下，将先帝御赐的《百骏图》熏出焦黄痕迹。
"把窗棂都钉死。"
赵祯立在满地宣纸碎片里吩咐，玄色龙袍袖口还沾着她泼的墨汁。宫人们抬来榉木条封窗，锤击声震落梁上积灰。
赵祯沉闷的走出寝殿，再没回来。
玥娘知道，赵祯这是又去找皇后诉苦去了。
第二日，尚食局送来玥娘最爱的杏酪羹。她掀翻填漆食案，甜汤泼在十二幅缂丝屏风上，赵祯刚好走进来，弯腰拾起滚到脚边的定窑瓷匙，目光浅浅的扫了一眼，问。
"是不是太甜，明日我让他们少放半钱蜜。"
赵祯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宫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对杨玥娘竟能忍耐至此。
杨玥娘坐在床边，道。
“我想回家。”
赵祯方才还挂着笑，这会立刻冷下来，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杨玥娘，朕会封你为美人，你会成为朕最爱的女人，这还不够吗？”
玥娘扯断腕间七宝璎珞，翡翠珠子砸在鎏金更漏上，惊得铜壶滴漏错乱时辰。
她赤脚踩过满地狼藉，将妆奁里最后支累丝金凤簪掷向殿门。
赵祯偏头躲过，簪子扎进檀木匾额"福泽绵长"的"泽"字，随后便听到玥娘道。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赵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又一次拂袖离开。
五日后，玥娘选择了绝食。
赵祯端坐案前批阅奏折，将一位言官胡言乱语的折子折成纸船，放入殿内引来的太液池支流中。纸船载着半块茯苓糕漂到玥娘脚边，那是她最爱的点心模子。
玥娘饿的实在有些难受，才勉强咬了一口。
赵祯笑了笑，没再说话，继续批阅奏折。
第七日破晓，玥娘砸碎所有能映人的器物。
赵祯踩着满地铜镜残片走来，任由锋利的边缘割破龙纹皂靴。
他拾起半面菱花镜，照出她眼角的泪痕，随后轻声问。
"今日礼部呈了新的妃嫔服制，你要不要看看海棠红的样式？"
玥娘抗拒的摇头道。
“你今天封了五个美人，每个人都着海棠红的衣服吗？”
赵祯的脸色黑了一瞬，竟无言以对。
杨玥娘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第十日，当玥娘已经熟睡时，赵祯正在西暖阁摹她少时的簪花小楷，羊毫笔尖突然崩断，溅出的墨汁污了"愿为西南风"的半阙诗。
他抬眼望向垂着珍珠帘的寝殿，听见一声惊吓中夹杂着瓷枕破裂的清音。
赵祯连忙过去看，才发觉是玥娘没睡稳当，瓷枕竟从床沿掉了下来。
玥娘有些尴尬的要起身收拾，赵祯拉着她的手，说。
“让外头的人来收拾吧，你可有受伤？”
玥娘的鼻头一酸，不知怎么的，这几日的委屈一瞬间奔涌而出，哭着说。
“没有。”
赵祯都心疼坏了，即刻就打算着人去喊太医。
玥娘拉住他的手，说。
“不用，我没受伤。”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