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长安上前一步,沉声道:"公公,此案尚未审结,庄大人他..."
"宇文大人,"老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打断,"皇上说了,案子的事自有大理寺按章程办。今日召见,是问庄大人《南巡录》编修的事。"
庄仕洋闻言脸色更加惨白。《南巡录》是三个月前就完工的差事,皇上此时突然提起,分明是借口。他看向阮惜文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上月她曾温柔地为他整理那些奏折...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难道那些奏折,她全都看过?
"庄大人?"老太监不耐烦地催促。
庄仕洋机械地迈步,官靴踩过地上那摊阮惜文留下的血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就在他即将踏出公堂时,身后突然传来阮惜文轻柔的声音:
"夫君,早去早回。"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只有他能听见,"我和孩子...等你回来继续这场好戏。"
庄仕洋后背猛地绷直,却没有回头。阳光照在他狼狈的官服上,那身代表权势的官服,此刻却显得他像极了一个小丑。
庄仕洋的官靴踏在皇宫御道的金砖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般虚浮。那身沾满尘土与汗渍的官服紧贴在身上,弄的他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
"庄大人,请快些。"
引路的太监尖着嗓子催促,眼角余光里满是轻蔑。
穿过三重朱漆宫门,庄仕洋的视线突然被一抹熟悉的绛紫色官服刺痛——阮晖正背着手站在养心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冬日的阳光将他花白的鬓角镀上一层银边。这位当朝大学士连头都没回,只是专注地欣赏着廊檐下挂着的金丝雀。
庄仕洋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阮惜文那个诡异的微笑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救赎,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诛心之局。
"岳、岳父大人..."他嗓子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
阮晖这才缓缓转身,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刻。老人伸手逗了逗笼中雀鸟,突然轻笑一声:"贤婿啊,你可知道这金丝雀最有趣的是什么?"
不等回答,他自顾自道:"它总以为能靠一副好嗓子换来自由,却不知那金笼子从来就没打算开过。"
鸟笼的阴影斜斜地打在庄仕洋脸上,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三个月前阮晖寿宴上,老人也是这样摸着鸟笼对他说:"惜文就是老夫最疼爱的金丝雀,如今交给你了。"
当时他谄媚地应承会好好照顾,背地里却...
"皇上正在批阅《南巡录》的修订本。"阮晖突然话锋一转,从袖中抽出一本奏折,"说来也巧,今早惜文整理书房时,发现你漏了份重要的附录。"
庄仕洋盯着那本蓝皮奏折,瞳孔骤然紧缩。那是他秘密写给兵部尚书的密函副本!上面详细记录着如何借编修《南巡录》之便,篡改江南驻军布防图。这样要命的文书,他明明锁在...
"你书房第三格暗匣的鎏金锁,"阮晖慈爱地笑了笑,"是惜文及笄时老夫送的嫁妆。"
老人突然凑近,带着檀香的气息喷在庄仕洋惨白的脸上,"另一把钥匙一直收在她妆奁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