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罪该万死..."他额头抵地,后颈的冷汗浸透了官服里衬。
忽然嗅到一缕熟悉的沉水香——阮晖正站在蟠龙柱阴影里,手中把玩着那把他书房暗匣的鎏金钥匙。
皇帝拂袖转身,墙上的《江山万里图》随着动作微微震颤:"既然无话可说..."
龙纹袖口扫过御案,露出底下压着的另一本名册,
"这名单上的人,朕自会挨个问话。"
庄仕洋瞳孔骤缩,在惊鸿一瞥间看到了名册首页的朱砂圈记——足足七个红圈,全是他这些年精心笼络的"盟友"。最后一个红圈旁还批着"已伏诛"三字,看墨色竟是今晨新添的。
"带下去。"皇帝的声音忽然疲惫,"天牢甲字房还空着,让他好生...思过。"
当侍卫铁钳般的手扣住他肩膀时,庄仕洋突然发出凄厉的惨笑。他终于看懂阮惜文今晨为何特意换上那件绣着金雀的襦裙——那雀鸟的眼睛,分明和他书房暗匣锁孔形状一模一样。
庄府的鎏金匾额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阮惜文扶着腰站在正门前,身后跟着两个沉默的影子——左边是庄仕洋那位被宣称"已故"的跛脚老母,右边是满脸疤痕的程如月。管家刚推开朱漆大门,一阵环佩叮当声就由远及近砸了过来。
"夫人!夫人!"
周如音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冲下台阶,鬓发散乱,杏眼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她绣着并蒂莲的绣鞋在最后三级台阶踩空,整个人扑倒在阮惜文脚边,染着蔻丹的手指死死抓住那袭素白裙裾:"老爷他真的...真的..."
阮惜文微微蹙眉,腹中传来一阵隐痛。她低头看着这个哭花妆容的妾室,想起三日前这双手曾殷勤地为庄仕洋斟过毒酒——当然,周如音自己并不知道。
"是。"阮惜文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琉璃,"他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周如音的手指倏地松开,整个人瘫坐在青石板上。她仰起的脸上还带着昨夜承欢时的胭脂,此刻被泪水冲出一道道沟壑:"你...你难道不会痛吗?"
她突然扑上来抓住阮惜文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这里不会裂开吗?"
阮惜文感受到掌心下剧烈的心跳,忽然轻笑出声。她缓缓蹲下身,素白裙摆如莲花般在血渍斑驳的石板上绽开。染着凤仙花汁的食指挑起周如音下巴,指甲在对方肌肤上压出月牙形的白痕。
"有什么好痛的?"她凑近周如音耳畔,嗅到浓郁的玫瑰头油味,"你痛是因为..."指尖突然发力,"你把他当你的天。"
周如音吃痛后仰,却见阮惜文半蹲下来,食指挑起她的下颌,道。
"而我,"阮惜文起身时裙裾扫过周如音惨白的脸,"只有我自己才是我的天。"
说完这些, 阮惜文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站起身缓步上前,绣鞋碾过地上散落的珍珠发簪。在跨过门槛的刹那,她忽然回头对呆滞的周如音笑了笑:"忘了说,你兄长今晨已在西市问斩。"凤眸里闪过一丝怜悯,"用的罪名是——勾结庄仕洋。"
府内突然传来庄语迟的啼哭,阮惜文抬头望向暮云翻涌的天空。那片曾经笼罩她的阴霾,终于被她亲手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