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阮府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那些被庄仕洋伤害过的女人们。
庄府的大门被官差贴上封条,朱漆剥落的门框上,曾经金灿灿的“庄府”二字如今黯淡无光。府内奴仆早已散去,只剩下几片枯叶被风卷着,在空荡的庭院里打着旋儿。
阮惜文站在阶前,手中握着那份盖着官印的文书——庄府所有的田产、宅院、金银细软,尽数归于她名下。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墨迹未干,却已尘埃落定。
宇文长安站在她身侧,官袍被风吹得微微翻动。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轻声道:“……都结束了。”
阮惜文抬眸,唇角微微扬起,眼底终于卸下长久以来的防备,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是啊,结束了。”她顿了顿,声音轻而坚定,“谢谢你。”
宇文长安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眉头微蹙。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口:“你如今一个人,腹中胎儿……怎么办?”
阮惜文抬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指尖轻轻摩挲着衣料下的弧度。她的眼神忽然柔软下来,像是透过那层薄薄的肌肤,已经看到了孩子的模样。
“自然是回娘家,安心把她生下来。”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宇文长安一怔,喉结滚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看着她微微泛着光的眼睛,终究没问出那句“为什么不把孩子打掉呢?”。
“……你不怕被别人说闲话吗?”他低声问,“而且,孩子没有父亲,日后……”
阮惜文轻轻摇头,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却带着几分冷意:“如果让庄仕洋那样的人给我孩子当父亲,那我情愿她没有。”
她抬头望向远处,天边云层渐散,透出一缕金色的阳光。
“她的父亲是谁不重要。”阮惜文轻声道,“重要的是,她会有我。”
宇文长安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曾经温婉柔弱的女子,骨子里竟比任何人都要坚韧。
风拂过她的发梢,她微微眯起眼,像是迎着光,又像是终于挣脱了枷锁。
——从此以后,她的天,只有她自己。
阮惜文转身的瞬间,衣袂在风中轻轻扬起,像一片即将飘远的云。宇文长安的手指微微一动,几乎要抬起来抓住她的手腕——可他终究没有动。
他太了解她了。此刻的她,脊背挺得笔直,下颌微微抬起,连发丝都一丝不苟地挽在耳后。可他知道,在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深处,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楚。如果他此刻追上去,只会逼得她不得不戴上更坚硬的面具。
"阮......"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阮惜文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隆起的腹部。她曾无数次诅咒庄仕洋不配有子嗣,可当这个生命真实地在体内跃动时,她却无法像丢弃一件旧物那样轻易割舍。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让她想起周如音绝望的哭声,想起程如月脸上狰狞的疤痕。这些女人,哪个不是为了孩子才咬牙活下来的?她忽然理解了那种近乎本能的执着——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值得,而是因为这个生命本身值得被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