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的哭喊声骤然撕裂了庭前的喧嚣。她踉跄着从人群中冲出,发髻散乱,满脸泪痕,全然不顾贵妇体面地朝我扑来。我被她撞得后退半步,腹部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却不及心头涌上的酸楚。
"姨娘..."我轻声唤道,声音哽咽在喉头。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我的衣袖,像是怕我会再次消失一般。泪水顺着她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滴在我手背上,烫得惊人。
"是姨娘没保护好你..."她哭得浑身发抖,声音支离破碎,"姨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娘..."
我忍着剧痛,慢慢抬手抚上她佝偻的背脊。记忆中总是端庄优雅的姨母,此刻在我怀里脆弱得像片枯叶。
"不怪您,"我轻声道,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直直刺向那个正悄悄后退的白色身影,"要怪就怪我太容易轻信歹人。"
苏信的身形猛地僵住。
阳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将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照得无所遁形。他的脚尖已经转向大门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我曾经觉得可爱,现在只觉得可笑。
"苏公子?"我突然提高声音,看着他浑身一颤,"不听听你的'未婚妻'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苏信缓缓转身,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脸,此刻扭曲得像个陌生人。他的目光在我和魏邵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乔蛮身上——那个他以为早已被他设计入绝境的女人。
乔蛮正静静站在台阶上,唇角噙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恍若神祇俯视蝼蚁。
阳光刺眼得让人流泪。我望着苏信惨白的脸,望着苏娥皇惊疑不定的眼神,望着周围那些或愤怒或困惑的面孔——
是时候了。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指缓缓指向那个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的男人:"麦种是我偷偷换的,但不是我自愿,而是苏信...指使我破坏麦种..."
话音未落,人群中已爆发出一阵惊呼。苏信踉跄后退,那张总是温柔含笑的脸,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
铮——
寒光乍现,魏邵身侧的侍卫如鬼魅般闪出,两柄雪亮的长刀瞬间架在了苏信和苏娥皇的颈间。苏信浑身一颤,那张俊美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刀刃紧贴他的咽喉,映出一道森冷的白光。
可苏娥皇——
她竟纹丝不动地站着,甚至唇角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那双描画精致的凤眼微微上挑,从容得仿佛颈间的刀不过是根发簪。
真令人作呕。
我死死盯着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腹部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她总是这样,永远像个高高在上的看客,冷眼旁观旁人痛苦挣扎。
"苏大小姐倒是镇定。"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看来害人性命这种事,您早已驾轻就熟了?"
苏娥皇这才微微转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带着令人火大的怜悯:"郑姑娘这话说的...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