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光阴，如流水般逝去。
我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抚过腹部那道狰狞的疤痕。阳光透过薄纱窗棂，在肌肤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将淡粉色的伤痕映得格外明显。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巧却沉稳，是乔蛮来了。
"表嫂。"我起身相迎，看着她身后丫鬟捧着的一堆补品，不禁失笑，"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了。"
乔蛮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罗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步摇，衬得她越发温婉动人。她摇摇头，眸光如水："你也帮了我不少。"
提起那对逃跑的兄妹，她眉头微蹙："虽说他们二人逃脱，着实令人可惜。"
我沉默片刻，突然握住她的手。那双曾经让我嫉妒的纤纤玉手，此刻却给了我莫大的安心。
"表嫂，我想回去了。"
乔蛮明显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回哪去？这不就是你的家吗？"
"不。"我摇头，望向窗外那片湛蓝的天，"京城外的小院才是我的归处。"
那里有我自己开垦的菜畦，有亲手栽种的葡萄藤，还有......那段短暂却真实的平静时光。
乔蛮轻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那里不安全。苏信随时可能回去寻你。"
我抿唇不语。她说的没错，可这魏府......
目光扫过房中熟悉的陈设，那些曾经让我眷恋的雕梁画栋，如今只让我感到窒息。在这里，我永远是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是那个痴恋表哥的可怜虫。
"若是担心安全......"乔蛮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在焉州有处别院，临水而建，景致极佳。"
她抬眼看我，眸中竟带着几分期待："不如去那里小住？"
窗外一阵风过，吹落几片海棠花瓣，飘飘荡荡落在我们之间的案几上。
新的开始吗？
这个提议让我心头微动。焉州的烟雨，陌生的街巷，没有过往的新生活......
"好。"我听见自己这样说，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意。
……
“什么？你要去焉州？”
姨母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砸在案几上，滚烫的茶水溅在她华贵的衣袖上，她却浑然不觉。那张总是慈爱的脸此刻涨得通红，皱纹里都盛满了怒火。
"定是那乔蛮唆使的！"她猛地站起身，头上的金步摇剧烈晃动，"我这就去找她——"
"姨母！"我急忙拽住她的衣袖，伤口因动作太大而隐隐作痛，"您错怪她了！"
我用力将她拉回座位，双手紧紧包住她颤抖的手指。那些曾经圆润的指节如今已经嶙峋，让我心头一酸。
"乔蛮她...是个很好的人。"我轻声说，眼前浮现出那夜河边她救我的身影，"若非她相救，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姨母的怒气稍稍平息，但眼中仍满是怀疑："那你为何非要走？留在魏府不好吗？"
窗外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荷塘的清香。我望着姨母斑白的鬓角，喉头发紧，摇头道。
"姨母，"我蹲下身，将脸贴在她膝上，"魏府好，却不是我的归宿，我走后，您能依靠的只有乔蛮和表哥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