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魏俨六

祖母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绣福字褂子，银发挽得一丝不苟，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兄弟二人。我率先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

"孙儿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羊脂白玉镯，镯身雕着松鹤纹样，正是那日用祖母赐的璞玉所制。玉镯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雕工精细，松针纤毫毕现，仙鹤栩栩如生。

"好孩子。"祖母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玉镯，眼中满是欣慰。

就在这时，乔蛮也站了起来。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的衫子，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朴素得不像个新妇。只见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轻声道："孙媳也备了份薄礼。"

木匣开启的瞬间，满室生辉。

那是一对翡翠玉镯，通体碧绿如水，镯身浮雕着福寿双全的纹样。最绝妙的是，在烛光映照下，翡翠内部竟隐约显现出天然形成的松鹤图案，比我的雕工不知精巧多少倍。

祖母接过镯子，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才问:“这玉是我给的，但这上面的样式倒是别致，一般的画工画不出这样好的，可是你自己画的？”

"是，我做女儿时，学过一段一时间的画，"乔蛮声音轻柔，"我在镯子中间加了些安神散，有护身养气之效。"

我怔怔地望着那对玉镯，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的礼物已是精心准备，可乔蛮的这份，不仅图案别致，更是体贴细致，连祖母的身体安康都考虑到了。

这个认知让我有一种莫名的钦佩，余光瞥见魏邵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那是他极少显露的骄傲神情。

"好！好！"祖母高兴得连连点头，当即褪下腕上的金镯，换上了乔蛮送的翡翠玉镯，"还是孙媳懂我。"

席间气氛愈发热络。我低头抿了一口酒，忍不住又看向乔蛮。她正细心地为祖母布菜，侧脸在烛光下如玉般莹润，长睫投下的阴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这样的女子...

我摩挲着酒杯边缘，忽然觉得口中的酒变得索然无味。她总能给人惊喜——无论是化解危机的手段，还是这份体贴入微的心意。

烛花突然爆了个喜烛，惊醒了我的思绪。

祖母正笑着将我和魏邵夫妇送的玉镯一起戴上，左右手腕各一只，说是要"雨露均沾"。乔蛮抿嘴轻笑的样子，让整个厅堂都明亮了几分。

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魏邵为何会爱上这个仇人之女。她就像这翡翠玉镯，初看温润，细品才发现内藏乾坤，越是了解，越让人移不开眼。

烛火摇曳，映得杯中酒液一片猩红。

我斜倚在窗边，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厅堂另一端那抹藕荷色身影。乔蛮正俯身为祖母斟茶，一缕青丝从她鬓边滑落，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把小钩子，不断撩拨着我心底最隐秘的渴望。

魏邵凭什么...

手中的酒杯突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我猛然回神，发现掌心已被杯沿硌出深深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