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蛮,”
夜深人静时,这个名字终于还是从唇齿间溢出,混着酒气与欲望,烫得我胸口发疼。兰云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但她很快掩饰过去,甚至学着乔蛮的样子,将一缕青丝别到耳后。
我近乎痴狂的告诉自己,这个人就是乔蛮。
冷月高悬时,兰云已经睡去,月光照在她裸露的脖颈处,那里有一枚小痣,我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荒谬与空虚。
我究竟在做什么?这一夜的放纵非但没有缓解半分执念,反而让那个求而不得的身影在脑海中愈发清晰。我抓起画笔,在画布上疯狂涂抹。朱砂红的颜料顺着墙面流淌,像极了梦中那片荒漠里突然出现的血迹。画中的乔蛮回眸望我,眼神却不是厌恶或恐惧,而是
怜悯。
画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这样怜悯的目光忽然间与现实中乔蛮的眼神重合,或许乔蛮不是在怕我,而是在可怜我呢?
我又有什么让她可怜的。
醉仙楼最顶层的雅间里,熏香袅袅。
我斜倚在软榻上,面前紫檀木案几摆满了珍馐美馔。窗外日头正盛,将整个京城照得明晃晃的,衬得这间垂着纱帐的屋子愈发幽暗清凉。
"公子,尝尝新酿的梨花白。"
身侧的美人纤手执壶,清冽的酒液落入白玉杯中,溅起细小的水花。我漫不经心地接过,正要一饮而尽——
"报!魏府出事了!"
下属急匆匆闯进来,额头还挂着汗珠。我手中酒杯一顿,酒水洒了满袖。
"何事?"我蹙眉搁下杯子,丝绸衣袖上顿时洇开一片深色水痕。
"焉州送来的麦种..."下属喘着粗气,"全被人换成了坏的!主公正在大发雷霆,说要彻查..."
我猛地站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正要唤人备马,却见下属欲言又止地拦住我:
"公子且慢!麦种进城时是经过您手称重的,若此时回去..."
话未说完,我已明白其中利害。缓缓坐回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是啊,当初那批麦种确实是我亲自验收的,若真查出问题,第一个被怀疑的...
"呵。"我突然笑出声,重新执起筷子夹了片鲈鱼脍,"既如此,我更该避嫌才是。"
美人识趣地又斟满酒,甜腻的脂粉香混着酒气,熏得人头脑发昏。我仰头饮尽,任由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窗外传来街市的喧闹声,与室内的丝竹形成鲜明对比。我眯着眼看向魏府方向,想象着此刻那里的兵荒马乱——魏邵阴沉的脸,乔蛮紧蹙的眉,还有那些战战兢兢的下属...
"再来一曲。"我懒洋洋地挥手,琵琶声立刻响起。
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个念头让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手指轻轻敲击案几,与琵琶声应和。我确实没动过那批麦种,但...
案几下的暗格里,静静躺着一封陈滂的密信。烛火摇曳间,隐约可见"交战"二字。
"公子似乎心情不错?"兰云娇声问道。
我但笑不语,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倒映出我模糊的眉眼,那里面藏着太多不可言说的秘密。
要乱,就乱得更彻底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