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摘下一片草叶在指尖把玩,"聪明到...让人自惭形秽,所以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子才能与我表哥相配。"
暮色渐浓,我们并肩坐在山坡上,谁都没有再说话。远处商队的篝火明明灭灭,将我们的影子投在草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原来放下执念的不止我一个。
这个发现让我心头微松。夜风送来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想来是旧伤未愈。我不动声色地将披风往她那边挪了挪,挡去些许寒意。
焉州的春日比巍国来得早。
我将郑楚玉送到城南一处精巧的院落时,紫藤花已经爬满了墙头。推开门,里面一应陈设俱全——梳妆台上摆着崭新的铜镜,衣柜里挂满四季衣裳,连书房都备好了账册和笔墨。
"果然..."我摩挲着桌上那套熟悉的青瓷茶具,哑然失笑,"乔蛮都安排好了。"
茶壶底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乔蛮隽秀的字迹:"楚玉亲启"。郑楚玉接过时,手指微微发抖,眼眶倏地红了。
我在焉州多留了几日,陪郑楚玉熟悉街巷。这里商贾云集,驼铃声终日不绝。她渐渐褪去防备,甚至会在路过绸缎庄时,主动与我讨论哪种料子最受闺秀青睐。
"我家本就行商,"一日午后,她站在熙攘的街口对我说,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我想开间脂粉铺子。"
她谈起生意经时眼睛发亮,手指在空中勾画铺面陈设的模样,竟与记忆中那个阴郁的魏府表小姐判若两人。
"那到时候..."我故意拱手作揖,"我岂不是要仰仗郑老板了?"
她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春风拂过她散落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那你可一定要记得来看我。"她的声音轻快得像檐角风铃,"我请你吃饭。"
嗒。
一滴水珠砸在手背上。我这才惊觉自己竟湿了眼眶。郑楚玉——这个与我毫无血缘的表妹,此刻却成了我与魏家最后的联系。
"好。"我狼狈地别过脸,假装被风迷了眼,"一言为定。"
远处商队的驼铃叮当作响,载着丝绸茶叶去往更远的西域。而我明日也要启程前往边州,前路未卜。此去经年,或许再难相见。
夕阳西下时,郑楚玉执意送我到客栈门口。她站在石阶上挥手的样子,像极了我离家时,站在门口目送我的祖母。
夜风吹动客栈的灯笼,在地上投下摇晃的光影。我取出乔蛮给的香囊,发现那只绣工精致的蜻蜓翅膀上,不知何时沾了一滴泪痕。
边州的风沙磨人的很,我到了以后,陈滂对我的态度热络得反常——他亲自带我巡视军营,将陈家秘藏的兵符图样摊开给我看,甚至在酒酣耳热时,拍着我的肩说"我儿当继我志"。
每次他这样称呼我,我都觉得胃里翻涌。夜半独处时,我常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脸——眉眼里确实有三分像他,这认知让我恨不得剜掉这层皮相。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