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他喉结滚动，声音突然沙哑。
我趁机凑近："可否...让下人们暂退？"
殿内霎时死寂。老宦官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陈滂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但当我故意微微抬眼——就像娘亲画像里那样欲语还休的角度——他最终还是摆了摆手。
"都下去。"
沉重的殿门缓缓关闭，将我们父子单独留在满室晨光中。我看着他松弛下来的皱纹，心里涌起滔天的恨意。
多么可笑。
倘若当年他对娘亲能有这一刻的心软，或许娘亲不会在生下我后郁郁而终；倘若他能有一分真心待我，而不是把我当作巩固权力的工具...
我慢慢从袖中取出锦盒，丝绸摩擦的声音像毒蛇吐信。陈滂迫不及待地掀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块印泥——鲜红如血。
"父亲...”我将恭敬的递到他手边，道，"儿子听说您一直喜欢龙泉印泥，但那玩意难得，今日特意给您寻了来。"
我将鲜红的印泥在纸上拓开，宛如一滩新鲜的血。陈滂痴迷地盯着那抹红色，完全没注意到我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
父亲。
我俯身凑近陈滂耳边，声音轻得如同情人的呢喃。他冕旒上的玉珠擦过我的脸颊，冰凉如死人的指尖。
"这么多年了..."我嗅到他身上腐朽的龙涎香，"您一定有很多亏欠，想对我母亲说吧？"
陈滂的身体猛地僵住。下一秒，他暴怒地推开我，力道大得让冕旒轰然坠地。十二串玉珠迸裂飞溅，我几乎能想象到，此刻就像祖母所说的二十六年前那个雨夜，娘亲摔碎她心上人给的定亲玉佩。
"你——"
他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枯瘦的手捂住脖颈。鲜红的血从他指缝间喷涌而出，瞬间染透了明黄的龙袍。我稳住踉跄的脚步，冷眼看着他踉跄倒退，撞翻了鎏金香炉。
灰烬漫天飞扬中，陈滂像滩烂泥般滑落在龙椅上，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这一刀我练了千百遍——精准割断气管与动脉，却不会立时要命。
"冷吗？"我拾起滚到脚边的玉珠，上面沾了他的血，"当年我娘躺在产床上，也是这么冷的。"
陈滂的嘴唇蠕动着，染血的手指在空中抓挠。我读得懂他的眼神——愤怒、震惊、不甘...或许还有一丝迟来的悔意？可惜太晚了。刀刃切断喉间韧带时那声轻微的"咯嘣"，注定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殿外的礼乐正奏到《万岁乐》，欢呼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我慢条斯理地擦拭匕首，看着这个所谓的父亲在龙椅上抽搐，鲜血顺着蟠龙纹样流淌，在"受命于天"的匾额下积成血泊。
"放心，"我蹲下身，替他合上逐渐涣散的眼睛，"儿子会让您...死得好看些。"
最后一滴血溅上我的脸颊，温热如泪。
吱呀——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刺目的阳光如利剑般劈入血腥弥漫的内殿。我逆光而立，掌心未干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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