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巍国的路上，我问郑楚玉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暮色中，她站在客栈的廊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檐角灯笼的光映在她脸上，将那份犹豫照得格外清晰。
"也好，"她最终轻声道，抬头望向巍国方向，"许久未见姨母了...不知她身体如何。"
夜风拂过她鬓角的碎发，我忽然注意到，当年那个满眼阴郁的魏府表小姐，如今眼角已有了舒展的细纹——是常笑的模样。
魏府依旧。
乔蛮的孩子跌跌撞撞在庭院里跑，像只毛茸茸的小兽。那孩子扑进我怀里时，身上带着奶香，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乔蛮的影子。
"大伯..."软糯的称呼让我心头一颤。
曾几何时，我满心算计着如何将乔蛮占为己有。如今看着她与魏邵琴瑟和鸣，竟生出几分庆幸——若我真用强权折了她的羽翼，此刻抱在怀里的孩子，恐怕只会用恐惧的眼神看我。
五日太短。
临行那日清晨，祖母执意送我到府门外。她苍老的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袖，像小时候我怕她离开时那样。银白的发丝在风中飘动，让我想起边州的第一场雪。
"祖母保重。"我跪地叩首，不敢抬头看她含泪的眼睛。
马车驶出城门时，郑楚玉忽然掀开车帘："既然舍不得，何不再多留几日？"
"国不可无君。"我望着巍国渐远的城墙，胸口闷得发疼。
她沉默片刻，递来一方新绣的帕子。这次角上不是蜻蜓，而是两枝相依的梅花。
“表妹可有心上人？”
行至半途，我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郑楚玉正在煮茶的手顿了顿，水汽氤氲中，她摇头轻笑："忙着开新铺子呢，哪有心思想这些。"
茶香在车厢里弥漫。我望着她低垂的睫毛，突然道："边州也可以开铺子。"
"什么？"她诧异地抬头，茶勺碰在壶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的皇宫很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缺个会经营的女子。"
郑楚玉的眼睛倏地睁大，随即眯成危险的弧度："你要收我做妃子？"
她的语气让我想起多年前，在魏府初见时那个人傻但实在美丽的小姑娘。
可是下一句却让我难受的要窒息。
她摇头道: “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一番成就，皇宫虽好，却会剪断我的羽翼，何况我不愿与旁人共侍一夫。”
郑楚玉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我哑然失笑。
我摩挲着茶盏边缘，指尖沾上些许温热的茶渍。她拒绝得这样干脆利落，反倒让我那些酝酿已久的承诺哽在喉头——"我可以只宠你一个"、"为你虚设六宫"...这些连我自己都不信的漂亮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好一个不愿共侍一夫..."我低笑摇头，茶汤倒映出自己苦涩的眉眼，"表妹倒是通透。"
窗外暮色渐沉，马车碾过碎石的声音格外清晰。郑楚玉忽然倾身过来，带着淡淡的脂粉香，将一块杏仁酥推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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