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三

我看着眼前的白九思——他正蹲在仙府的莲池边，指尖轻点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锦鲤游过，他便欢喜地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一百年了。

这一百年里，我教他穿衣吃饭、教他读书写字、教他修炼仙法……可他依旧懵懂如初。他学东西极慢，有时连"喜欢"和"爱"都分不清，只会眨着一双澄澈的眼睛，冲我傻笑："花如月，你对我真好。"

我望着他，心中百味杂陈。

——这样下去不行。

神仙的岁月漫长，若他一直如此天真，如何应对未来的三界？如何担得起大成玄尊的职责？

我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

"白九思。"我唤他。

他立刻丢下锦鲤，兴冲冲地跑过来，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花如月，你叫我？"

"嗯。"我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难得放柔了声音，"我带你去人间，好不好？"

"人间？"他歪头，一脸茫然。

"对，人间。"我轻声道，"那里有烟火气，有悲欢离合，有生老病死……你得去学学，怎么做一个'人'。"

他似懂非懂，但还是乖乖点头："好，你去哪，我就去哪。"

……

#**《临江仙·现代篇》**

**——「十七岁这年，我在人间遇见了他。」**

……

我在人间待的第十七年。

窗外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从前的雕梁画栋、朱门绣户，如今都变成了钢筋铁骨的高楼大厦，玻璃幕墙映着刺目的阳光，晃得人眼睛发疼。街上的行人穿着轻便的衣裳，行色匆匆，再没有从前那些繁琐的衣带环佩，也没有了那些藏在衣袖里的暗香浮动。

我投生的人家姓白，是这座城市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他们给我取的名字很好听——白鹿。

今年我高二，十七岁。

每天早晨七点，我会准时坐上那辆黑色的私家车，前往市中心的私立高中。车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另一个和我同龄的男生——曾舜晞。

曾舜晞从小就是个好看得过分的人。

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利落得像是一笔勾勒出来的。皮肤白皙细腻，在阳光下几乎能透出光来。十七岁的年纪，身高已经蹿到了一米八五，肩宽腿长，往人群里一站，就是最扎眼的存在。

旁人都说，他这副皮囊，简直就是女娲娘娘的旷世之作。

可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女娲的杰作——

他是白九思的转世。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两家住得近，父母又是世交，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可即便如此，这一世的他，依旧不记得我。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曾舜晞的侧脸上。他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我刚坐上车，正准备接着睡。

"白鹿。"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慵懒，"你数学作业写了吗？。"

"写了，"我依旧闭目养神，"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不给你抄。"

他冷哼一声，没再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