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我望着那些陌生的高楼,恍惚间又想起了从前的江南小镇,想起了白墙黛瓦,想起了细雨蒙蒙中撑伞的少年。
"喂,"曾舜晞突然碰了碰我的肩膀,"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我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在想数学题。"
他挑眉,显然不信,但也没多问。
阳光依旧很好,洒在我们之间的空隙里,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车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声响。我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校服布料摩擦座椅发出窸窣的响动。
"孙叔叔的女儿要来我们班,"我打破沉默,手指无意识地绕着书包带,"昨天他还特意嘱咐我们多照顾她来着,你知道吗?"
曾舜晞头也不抬,左手按着练习册,右手正飞速誊抄手机屏幕上的答案。他写字时小指会微微翘起,这个习惯从小学到现在都没改过。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的声音懒洋洋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不过我听说,那是孙叔叔的私生女,回来以后在孙家挺不受待见的。"
我皱起眉头。车窗外的梧桐树影斑驳地掠过他的侧脸,明明灭灭间,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十七年过去,这人骨子里的凉薄倒是一点没变,和白九思当年在仙界说"生死有命"时的语气如出一辙。
"那是孙叔叔原配的女儿。"我忍不住拔高了声调,"私生女这种话,是从孙菲嘴里传出来的吧?"
他终于舍得从作业本上抬起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晨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像融化的蜜糖。
"谁知道呢。"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校服领口随着动作露出半截锁骨。合上练习册时,封面发出"啪"的轻响,抄完答案的某人显然心情大好,甚至冲我晃了晃手机:"你不借我抄,我自有办法。"
我翻了个白眼,无语的别过脸去看窗外飞速后退的银杏树。阳光把树叶照得透明,脉络清晰得像谁精心描绘的工笔画。后视镜里,司机老陈正偷偷打着哈欠。
这场景平凡得令人心慌,仿佛那些前世纠葛都只是我的一场大梦。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出风口的细微气流声。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切进来,在浅灰色的地砖上投下几何形状的光斑。
加上新来的孙桥,整个教室也不过九个人。我们的课桌是定制的胡桃木材质,桌角镶嵌着黄铜名牌,此刻"孙桥"两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崭新的光泽。
讲台上,头发花白的数学教授正在推导拓扑学公式,粉笔在黑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孙桥攥着钢笔的手指节发白,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公式,可笔尖悬在纸面上迟迟落不下去。
我瞥见她课本扉页还包着书店的塑料膜,显然对非欧几何毫无准备。
下课铃响起时,她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