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十八

"孙桥！"我不知怎么就喊出了声，"一起去吃饭吗？"

她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时，大颗大颗的泪珠已经滚落下来。

阳光穿过她颤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些泪水砸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我心上。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活了上万年的神明，居然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置气。孙桥有什么错呢？她不过是渴望被爱，就像当年在昆仑虚上孤独修行的我。

我起身时撞翻了椅子，声响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刺耳。

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孙桥搂进怀里。她在我怀里抖得像片秋风中的落叶，泪水很快浸湿了我的肩头。

"不哭不哭..."

我轻拍着她的背，自己的眼泪却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阳光照在我们身上，将重叠的影子投在地上，分不清是谁在颤抖。

孙桥的头发上有淡淡的栀子香，让我想起了纯白无暇的雪，以及一切单纯干净的东西，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孙桥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不想失去你，白鹿。”

我牵着孙桥的手走进那家熟悉的餐厅，门口的铜铃依旧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柚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我们选了靠窗的老位置——那张铺着红白格纹桌布的方桌，曾舜晞以前总是坐在靠过道的那一侧。

服务员送上菜单时，我注意到孙桥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她点了一份草莓松饼，这是她以前最爱吃的，但现在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叉子。奶油在瓷盘边缘慢慢融化，像我们之间说不出口的心事。

"期末考试准备的怎么样？"我搅动着杯中的柠檬水，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孙桥抬起头，阳光照在她脸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还好...”

我手中的勺子突然碰到杯壁，发出刺耳的声响。邻桌的客人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孙桥立刻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布上的一个线头。

我安慰自己，心想着，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再缓和的，来日方长嘛。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校园里弥漫着躁动的气息。我收拾书包时，曾舜晞破天荒地出现在我们班门口。他倚在门框上，阳光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我爸说，他们已经提前出发了，我们俩的机票已经买好，一会我家就会接我们去机场。”

我点点头，视线落在他手腕上那条褪色的幸运绳上——那是我去年随手编给他的。窗外传来欢呼声，几个学生把课本抛向空中，纸页在风里哗啦啦地翻动。

我拉上书包拉链，金属齿咬合的声音格外清晰。远处操场上有学生在踢足球，欢呼声随着风飘过来，忽远忽近。

“走吧。”

我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阳光突然变得很刺眼，照得人眼睛发酸。曾舜晞站在逆光里，表情看不真切，只有那颗虎牙在阴影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