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十九

放学铃响起时，我看见孙桥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风吹起她的裙摆，像朵摇曳的铃兰。

我们隔着人群对视了一眼，她冲我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向那辆陌生的黑色轿车。

车窗摇下的瞬间，我瞥见里面坐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那是孙菲的妈妈。孙桥上车时，孙菲的妈妈乔阿姨伸手帮她理了理裙摆，动作说不上温柔，但也算不上敷衍。

引擎发动的声音淹没在放学的喧闹里，轿车缓缓驶离时，孙桥透过车窗朝我挥手，阳光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站在原地，直到那辆车的尾灯消失在拐角。树上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吵，吵得人太阳穴突突地跳。

书包里还装着孙桥给我的那封信，信封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但那朵小向日葵依然清晰可见。

我有问过孙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三亚，可她说想跟着孙家人一起去马尔代夫，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能和亲家庭缓和一下关系。我想了想，她说的有道理，所以没有勉强。

远处传来曾舜晞喊我名字的声音，我转身时，看见他站在校门口的光影交界处，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阳光依旧很好，照得人眼前发白。

机场贵宾室的冷气开得很足，我靠在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

落地窗外，一架架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引擎的轰鸣声隔着玻璃传来，变得沉闷而遥远。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我脸颊边轻轻晃动，带起细微的气流。

我不耐烦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曾舜晞那张放大的笑脸。他半蹲在我面前，手里举着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金箔纸在顶灯照射下闪闪发亮。

一个多月没好好说过话，他的刘海似乎长了些，发梢垂下来，在眼角投下细碎的阴影。

"尝尝？"他晃了晃盒子，那颗标志性的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比利时空运来的。"

我接过巧克力，金属包装纸在指尖发出细碎的声响。拆开时，浓郁的可可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我塞了一颗进嘴里，黑巧的苦涩与夹心的甜腻在舌尖交融，熟悉的味道让记忆瞬间闪回——去年生日，他也送过同样的巧克力。

曾舜晞在我身边坐下，真皮沙发微微下陷。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我们之间不过半臂距离，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昨天..."他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孙桥跟我表白了。"

我正往嘴里送第二颗巧克力的手猛地一顿。巧克力在齿间碎裂的声响格外清脆，甜腻的夹心瞬间在口腔炸开。

扭头看向他时，我的声音有些发紧："你怎么说的？"

窗外的飞机正在加速滑行，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响。

曾舜晞垂下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我拒绝她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待她好，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贵宾室的广播突然响起，空乘甜美的声音宣布开始登机。但我们都坐着没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